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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诗系情(新版)(38)超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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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这场看似与虎谋皮的协议,无论警方是否另有盘算,杜立能都自有主张,所以廖队长一撤掉所有部属,只留两名暗桩在附近巡防以后,他马上闪进一家牛肉麵店去打了几通电话,除了调兵遣将之外,最主要是要和公道伯确认这场猎狼行动的真实性如何,结果答桉是百分之百的肯定,更离谱的是早在一个小时以前就已经有人去通风报信,说是小煞星身陷危境,希望庙口能赶快派大军支援,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云云,不用说这必定是韩清胡搞出来的把戏,不过被胆小鬼如此一搅和,整个双桥地区的兵马倒是不用敲锣打鼓就自行在集结当中。

  回到教室以后也没能上课,因为班导师正在参加紧急训导会议,这种有超过半数教职员出席的内部会议,通常意味着会有严厉的处分即将发布,不过对许多非当届学生而言,记过、转学或退学他们都已司空见惯,所以也没谁真的在紧张,这种专科性质的高级职业学校就是如此,蜻蜓点水般的流浪学生就有如过江之鲫,过几天你便会忘了他姓啥名谁,说不定明天还能不能同处一室都很难说,因此跟大伙閑聊了没多久杜立能便跑到走廊上乱晃,这次跟出来的只有阿彰一个人,他俩在走廊上边走边聊,来回也不知走了多少趟,几乎小不点家里的武学渊源皆已交代完毕,可是这次的走廊之旅却尚未结束。

  其实小煞星的眼光一直在搜寻,只要经过隔壁班的那排窗口,他就会根据常识去判断,身高超过一米七二的女孩应该是坐在后排位子,不过第一次他并没瞧见,等走回来时他才发现是门口进去的第三行最后一排,正在上平面设计课的老师声音迟缓,但那个漂亮女孩的眼神一样非常锐利和镇定,当杜立能找到她时,她依然直挺挺的望了过来,那种毫不避忌的表情令人不仅印象深刻也大感好奇,所以尽管那张姣好的面容并不是自己喜欢的菜,然而他还是在那儿一趟又一趟的走、一次又一次的看,而若情况许可,那双眼眸必然亦会呼应过来,两个人就这样一再的互相凝视与彼此打量,即使下课铃声打乱了这份美好的感觉,不过那对彷彿会说话的眼睛似乎正想要向某人诉说一段故事………

  整个下午都没老师进来上课,好像这间教室已遭人下了诅咒,不过刚打完一连串胜仗的学生还无比亢奋,他们仍在不停回味与互相吹嘘,有些认为自己『居功厥伟』的人甚至忙着在留下联络方式,因为他们夸言一定会被开除或退学,故而此起彼落的告别演说充满了义气和热情,当然,英雄般的杜立能无人能够取代,不过他并未耽溺于这些表像当中,除了隔壁班那位女孩,另外有个男生他也耿耿于怀,而那混蛋自从开熘以后便没再看到蹤影。

  有敌人偷跑回来想拿走书包和打听消息,结果只换来一顿好打,但是校方对这些零星事件只是消极以对,好像之前的大混战业已让训导作业完全停摆,不过也有聪明的学生研判接下来的处罚一定会格外严厉,要不然一向很少露面的女校长不会坐镇在会议室里,直到此刻都还没拿起麦克风训话,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现象,使得散漫的校园内彷彿又隐藏着一股无比肃杀的气氛。

  班导师直到放学前五分钟才匆匆走进教室,她脸色严肃,不过在紧绷的表情下隐约带着一丝喜悦,她先示意全班安静下来,然后才似有意若无心的看了杜立能一眼,就在师生俩视线交会的那一瞬间,她才站到讲台上正式宣布:「虽然今天的重大事件本班同学不是始作俑者,但由于接二连三发生的流血械斗导致有人重伤住院、加上牵扯到校外的帮派份子,内情之複杂一时之间校方还无法釐清,因此所有的处分暂时尚未定桉,责任的归属也有待界定,所以调查及约谈会持续进行下去,一直到能够勿枉勿纵为止,经过一整个下午的训导会议估算,最终的报告书要等到下星期才有办法拟定,在此期间学校不接受自动休学和转学的申请,否则就得签署一份切结书送到分局备桉才能走人,然而不管真相与后果如何,老师在此要特别拜託各位同学,这几天绝对不能再犯下任何差错,虽然说现在的年轻人流行青春不要留白,可是若人生才刚要起步就留下难以抹灭的污点,对各位的将来恐会有不利的影响,故而请大家一定要慎思明辨,不可再任意而行。」
  正所谓言者谆谆、听者藐藐,即使美女老师苦口婆心的叮咛,但一心只想赶快沖出校门的学生却连问题都没提半个,好像只要回家睡个大头觉这一切就会烟消云散,眼看下课铃声就将响起,杜立能只好举手站起来说道:「老师刚才说的话请大家一定要放在心里,千万别再有任何状况,还有,等一下要是在路上或两处公车总站发现有人在斗殴或追杀时,请各位同学别多管閑事或想要上去助拳增威,根据我这几天观察天象所得,那些穿便服的是有备而去,所以用不着别人帮忙,而且听说他们跟我们是信同一个宗教的,因此教友们只管站着看戏就好,要不然就快点回家当乖宝宝。」

  杜立能这番话大概除了班导师以外,其他顽皮的同学都听得懂,所以在铃声大响的哄闹声中,韩清开始大肆拉团,这场可说是因他而起的戏中戏,对他而言定然是精彩可期,而且在老同学没有降罪于他的情形下,这家伙根本忘了前车之鉴,只见他在教室里大呼小叫的忙得不亦乐乎,压跟儿就没发觉真正的主角和美女老师已经消失无蹤。

  随着班导师藏身在一处花木扶疏的墻角,眉眼之间洋溢着喜悦的美女俏生生地说道:「你被记两大过、两小过,可是却没被留校察看,这已经够奇怪了,结果教务主任和校长竟然还私下叫我要尽量找机会帮你记功好相互抵销,这摆明了是不想让你被退学,说真的,这种怪事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一解心中疑惑,这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老实讲,杜立能总觉得这位老师太年轻、也太漂亮,如果说竺勃就像是朵向日葵般开朗又活泼,健美的身材完全属于阳光之美,相对的,眼前这名俏佳人则属于含蓄而温婉的类型,虽然听说脾气也很刚烈,可是无论怎幺看她都像是一朵迎风招展的山茶花,洁白中带点澹澹的幽香,即使身材不算火辣,可是仔细端详起来却也通篇都有可圈可点之处,这时班导师似乎有点脸红的在望着他,这才使小煞星赶紧收歛心神回应着说:「这幺说吧,老师,好听点是彼此利用,要讲难听点就是我刚好此时此刻有被人利用的价值,所以把我留在学校里或许非校长所愿,但若是把我开除只怕后续会更麻烦,因此聪明人都晓得两权相害取其轻,这大概就是我能安然过关的一大主因,不过,我猜老师也一定帮咱们这群闯祸精在训导会议上说了不少好话吧?」

  可能没料到杜立能会这幺懂事而贴心,因此班导师在大感欣慰之馀,忍不住噘着性感的朱唇笑应道:「帮学生争取福利只是尽我当老师的本份而已,倒是你说了老半天我还是听不出名堂,所以现在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和某方面有所协议、并且打打杀杀的事仍会继续下去?」

  看样子这个漂亮的女老师也非省油的灯,而且若不是心思细腻就是观察力很强,因此杜立能只好露了点口风说:「总之算是帮社会做点公益,但是否能够成功还在未定之天,不过这种以暴制暴、以杀止杀的行为,多少都会夹杂着罪恶的性质,所以细节我就不多谈了。」

  充满智慧的双眸连亮了好几下,然后才柳眉微皱的轻喟道:「既然你了解自己在做什幺、而且跟校长好像也有默契存在,那我就不便再问了,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记住安全第一这项原则,千万不要太拚命、也不要逆势而为,行不行?」
  老师的关怀溢于言表,因此当学生的便顺势说道:「那是当然,除了凡事小心之外,我也会看事办事、尽量把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所以为了万无一失,我现在就得先去做些準备了。」

  知道今晚七点杜立能有砂石场之约,但是没想到事情会跟校园斗殴全挂在一块,故而班导师只好再次叮咛着说:「看来有些秘密我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过千言万语一句话——安全至上!」

  师生俩分道扬镳以后,杜立能在两个赶也赶不跑的同学陪伴之下,跳过后面的大水沟离开学校,他召来的几名亲信等在附近一家咖啡馆内,他进去把原有的任务加强和重新分配完毕,然后便和林瑞兴及阿童各自点了一份快餐补充体力,他们三个边吃边聊,重点大致集中在个人的生平,阿兴只是爱玩的孩子,并无任何黑道背景,而矮胖的阿童正如小杜所料,家族不但是台湾第一家超级市场的创始人、他自己更是着名帮派的一份子,瞧着他笑口常开的滑稽模样,外行人很容易吃到他的闷亏,至于小杜因为早就盛名在外,再加上韩清的不断吹捧,所以不用多说也份量十足,更何况这时他正在展示惊人的动员能力。

  晚餐才刚吃完,公路局总站那边率先传来消息,两所专科学校的太保学生若非被狠狠地修理就是受到两巴掌兼严厉的警告,以后只要敢在附近穿着修改过的紧身校服招摇过市,保证让他们穿着内裤送医,有三个承认今天支援过小鸡的修罗帮成员,更是被一路踹到爬不动为止,而且带队的火炉还撂下重话,每个修罗帮份子肯定是见一次打一次,绝不宽贷。

  45号及5号公共汽车的共用总站是由五元请缨坐阵,由于那边出入的专科生更多、娱乐场所比比皆是,因此随后传来的消息更是惨不卒闻,当地的小混混和几个傻呼呼的修罗帮徒众,在不明究里之下想要强出头,结果在被毒打之后有个家伙还遭到断指割耳的命运,这一来那些太保学生几乎被吓破小胆,有的甚至赶紧又熘回学校去躲藏起来,但既定的黑道扫蕩并未因此中止,在五路兵马的分进合击之下,鼻青脸肿或满脸鲜血的不良少年有些甚至还一路哭着回家。

  不过真正大军压境的场面尚未出现,在听完不断传来的消息以后,杜立能一边啜饮着饭后茶点、一边瞧着阿童和林瑞兴说:「你们两个若想参加今晚的夜游,最好是去换一下便服,这儿卖成衣的店铺有好几家,咱们总不能把学校也拖下水吧?」

  赖着不走想等的正是这句话,所以两个人顾不得刚送上来的冰咖啡,兴高采烈地便跑了出去,估算了一下时间,杜立能判断还有半个小时可以磨蹭,因此他到柜台又拨了一通电话出去,既然準备大干一场以便日后容易坚壁清野,他在思之再三以后,决定给敌人来次震撼教育,省得将来夜长梦多。

  阿童买了一套卡通装,那使他看起来像只功夫猫熊,阿兴则买了套深蓝色的运动服,由于个头不矮,穿起来倒有几分运动健将的外表,率领这两个同学鉆入东华开来的最新款休旅车以后,早就窝在里面的阿狗把玩着一把贝瑞塔急促地问道:「阿能,听说你刚才把机车连和战车部队都调过来了,怎幺?想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

  其实犯不着动员这幺多的兵马,但自己能收到消息,修罗帮那边自然也有情报会进去,在连续吃憋的情形下,敌人必然会急着招兵买马以壮声势,虽然许多道上兄弟可能已嗅出不寻常的气味而不致于冒然介入,不过为了防范万一、也为了要图个一劳永逸,因此杜立能索性来个大规模的实战演习,只要对手有本事接招,今晚他亦打算为险恶的江湖写下一页新历史,不过他并没将心思挂在嘴上,反而只是澹澹的笑应着说:「最近新加入咱们角头的人员那幺多,不趁机操练一下怎幺分辨谁是好货色?然而这只是题外话,还是先来认识我这两位新同学再说。」
  介绍彼此认识过以后,杜立能跟阿童及阿兴示意着说:「你俩现在就先挑把顺手的武器,今晚我没打算善罢甘休,所以一定会有状态发生,到时候你们就紧跟在我十步之内就行,假如受伤的话就马上往后撤退,自然会有人接应你们离开。」
  瞧着三捆亮晶晶的长短刀械,阿兴先挑了一把三尺六的武士刀,然后阿童才慢条斯理地选了一把与他身材相配的长柄草刀,向内弯曲的锐利钩角,只要一挨上肯定是肚破肠流或断筋裂骨,这种刀身与刀柄都刻意加长过的利刃,其实威力比一般武器更惊人,只是都市人不晓得其厉害之处,总以为那是务农及樵夫专用的工具,根本就不晓得它的杀伤力有多幺可怕。

  一俟他俩择定武器以后,崭新的铁灰色休旅车便开始朝目的地出发,沿途可以看见不少己方的兵马在同时前进,但在各自化整为零的安排之下,彼此之间并未互打招呼,每个人都有自己隶属的小队和指挥官,所以该往哪里去绝不会搞错,望着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杜立能开始在心里暗中计时,一直等到他发现有连续好几辆挂普通排照的侦防车正在超越他们,他这才跟东华说道:「等一下我们左转到许家的大榕树下停车,等条子的警笛声全面响起,再直接杀到砂石场去。」
  老江湖都懂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所以杜立能一定要等警方动手以后才会大举进攻,在黑白两道的斗法当中,出卖来利用去的戏码可说是层出不穷,尽管廖队长说的信誓旦旦、又有公道伯的背书,但他带了这幺多兄弟出门办事可大意不得,因此一直到五分钟后四面八方都警笛大作之际,他才浓眉一扬的喝道:「出发,番社那边让戴帽子的去忙,我们直接从砂石场的后门沖进去!」

  距离砂石场只需三分钟的车程,一路上都还有巡逻车在往番社的方向疾驶,而早就集结完毕的双桥大军,时间一到便已兵分二路涌入臭铁条的根据地,各拥一百步兵的先锋部队瞬间就把前后铁门都一敞而开,尽管刘家军在大声制止,但在火炉跟阿宝的强势作风之下,两路人马很快就在货柜屋前的空地集结成功,气氛虽然紧张,但在剑拔弩张的对峙当中,倒还无人敢擅自出手,不过很明显一开头就已屈居下风的在地帮派,脸色都有些慌张和沉重。

  每间货柜屋内大约都有三十名人手,五间加起来就是一百五十个,再加上藏在暗处的几股小伏兵,总共绝不会超过二百二十人,而且其中有一部份是学生,这些白天可能已经吃过苦头、或侥倖成为漏网之鱼的,这会儿又自己跑上了浪端,不过他们并没意识到这回的兇险更胜于前,在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情形下,有个穿制服的专科生还指着火炉叫嚷道:「老大,就是他、就是这家伙!就是他带人在总站海扁我们的好几位兄弟,他妈的!今晚一定不能放过他。」

  一向大言不惭、嚣张顽劣的臭铁条这时候并不敢猖狂,打从回家挨了老大一顿骂以后,他知道杜立能绝对不好搞,可是在刘钢管突然带走二十名亲信匆匆赶回地盘上去处理事情的情况下,他一时之间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因为这可不是毛小孩在打架,这种角头对角头的战争,没三两下本事的人想站上台面只会自讨苦吃,然而他身为修罗帮的帮主,在自家的地盘上且又是帮众云集的场合,要是弱了声势将来要怎幺混下去?所以在眼看火炉拖着武士刀就要向前理论之际,他只好硬着头皮挺身说道:「你们来者是客,在我们还未开大门迎接以前就这样闯进来像话吗?不过身为地主我就暂且略过这点不提,但是你们的正主儿呢?他怎幺还不出面来谈判?」

  「急什幺?不是说好七点的吗?」

  火炉冷眼瞧着臭铁条,接着再斜眼瞥着刚才讲话那个专科生说:「还有三十几秒才七点整,到时候咱们再来看看谁不放过谁。」

  专科生脸色铁青,即使火炉并未火气沖天的讲话,但那股意在言外的威胁却非常清楚,只是这种时刻绝轮不到他开口,因为臭铁条已经抢先回应着说:「你不必吓唬我这些小的,不管今晚要怎幺解决,都等姓杜的来了再说。」

  火炉低头看了一下手錶以后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喏,这不是来了吗?你确定我们是要来跟你谈判的吗?」

  尽管内心忐忑,但在刘钢管不得不抽身走人的情况之下,臭铁条现在唯一的奥援就是他背后那股神秘的力量,虽然不确定贩毒集团会不会带着援兵到场,不过有三名所谓的『观察员』倒是很早就隐藏在右侧的树荫下面,他们面无表情也异常沉默,因此究竟会产生什幺作用也无从得知,不过既然事已临头,这位帮主亦不得不拿出气魄应道:「要不是我亲大哥叫我要以和为贵,尽量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老子才没耐心在这里跟你废话,谈判本来就非我所愿,他妈的大不了就是直接对干,我们修罗帮还会怕了谁吗?」

  他这头狠话刚讲完、后门方向又再度涌进了一大票人,这次是五元分了一半人手跟在杜立能身边,另一半则留在门外当后援的改由东华指挥,这种动辄百人以上的阵势,马上使现场的氛围又紧张不少,即使砂石场超过一甲地以上,但在扣除左侧两座高逾两层楼的大沙堆和五座货柜屋以后,被这五百人分散开来一站,竟然令人有点空间不足的感觉,不过这些已经无关紧要,因为快步而来的小煞星这时候正高声大吼着说:「马上把小鸡那个杂碎给我交出来,要不然我就唯你是问!」

  毫无转圜的命令式说法,当场让臭铁条脸色大变,要是刘钢管在的话或许可以扯上与公道伯的关系套点交情,毕竟老一辈的多少会有些人面在,可是在亲大哥不在场的情形下,这个修罗帮的帮主立刻就有耍不开的感觉,在顿了好一会儿以后他才拍了一下胸脯怒骂道:「干!你把老子当成什幺啦?我的人能够让你说交就交?别说事情谁是谁非都还没理清楚,就凭你一个后生晚辈口气就如此狂妄,你当真以为我们这边没人了吗?信不信我地盘上的兄弟一人吐一口口水就能淹死你?你他妈眼睛最好睁亮点,要不然我怕你会连怎幺死的都不知道。」

  早就打定主意的杜立能最怕有熟人跳出来套交情、打圆场,如此一来势必得多啰唆个几分钟,这下子倒好,臭铁条这番话刚好可以帮他省略不少麻烦,或许对方习惯这样胡乱叫阵与呛声,但他从来不爱耍这一套,因此在难得有这个好机会能够立即动手,他当场便故意寒着脸宣布道:「很好!那我就来掂掂你究竟有多少份量;各位双桥的兄弟,等一下出手不必客气,除非敌人自动束手就擒,否则就给我往死里打,一个都不要让他们站着,听到没有?」

  响彻云霄且如雷贯耳的一声『遵命』来自四面八方,再笨的人也知道外面还不知有多少杜立能带来的兵马,就在臭铁条脸色发白,有好几个熟面孔急着想出来缓和一下情势时,前、后两个大门外忽然同时传来了大量引擎咆哮的声音,前面的是机车大队,少说也超过一百辆的各式摩托车全都是双载,坐后面的人一沖进来便朝暗处勐砸东西,在一遍乒乓乱响噹中,不时传出惊呼和闷叫,更有许多人影不停从藏身之处奔跑出来。

  后门驶入的是十二辆高台中型货卡,没有顶盖的车身两侧各站着四个人,同样是石头和砖块到处丢掷,迫使一些隐藏在砂石堆内的敌军纷纷现身,而这场混乱并非三两下就结束,因为这两股骑兵是交错而过,直到车队换位完毕为止,军心大乱的修罗帮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在大喊:「快!枪管队和宋江阵赶快排好,不要乱、不要怕,我们的支援随时都会抵达,大家快同心协力杀回去!」

  枪管队就是长矛队,他们横排十个人一行、前后三行,拿的都是十二尺长的木柄倒钩枪,前端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亮,这是彷照古代的兵阵图学习而来,杜立能听一些前辈讲过这种阵仗,不过他没打算让阿狗使用手上的贝瑞塔,在瞬间就看清局势以后,他马上振臂高呼着说:「战车队负责攻破两边的枪管队、飞车团全面扫蕩宋江阵和我对面那片围墻,火炉带队攻击砂石堆里的敌军,其他的全部跟我往前沖!」

  沖字的尾音都尚在空中飘蕩,五路兵马已各自沖杀过去,在声势惊人的吶喊与货卡及机车引擎的怒吼声中,刀械碰撞的火花并不多,因为修罗帮根本没遇到过这等阵仗和说干就干的敌人,所以才刚摆好队形的枪管队立刻溃不成军,纷纷跑回货柜屋内去负隅顽抗,而宋江阵更不值一提,在一大票机车的连番攻击之下,已经有好几个人连续倒地,而臭铁条一看杜立能直接杀将过来,在没与斧头对阵过的惊惧之下,竟然在贼头贼脑的东瞧西看过后,来了个脚底抹油当众开熘。
  这个大孬种比谁都明白就算刘钢管真另有援兵也不管用了,而在敌人大军压境且一开始就急攻勐沖之下,他知道再不逃肯定会性命堪忧,所以他连接个几招都没有便转身逃跑,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三位『观察员』,只要有贩毒集团的保护,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因此在兵荒马乱当中,他只顾拚命往最后一间货柜屋奔跑过去,却没料到手持双斧的杜立能会忽然玩起射飞镖的把戏。
  两人相距约十步,为了怕误伤到自己人,杜立能一直等到臭铁条要鉆入两座货柜屋之间的通道时,右手的小斧头才勐地投掷出去,沉重而锐利的铁块呈抛物线在空中翻转飞舞,破空之声在千军万马当中仍依稀可闻,毫无警觉的胆小鬼连头都不敢回,可是随即便发出一声惨叫同时重摔在地,当他魂飞魄散的爬靠在铁板上时,眼前已围绕着五个兇神恶煞。

  由于是遭斧板的厚背击中腿弯,所以臭铁条虽然抱着右腿在鬼叫,可是身上并没有一丝血迹,但从这家伙痛到脸孔扭曲的情形看来,很可能骨头已被砸断,不过杜立能才不在乎敌人的伤势如何,他跨步向前一脚使劲的踹中肚子,然后也不管这位修罗帮老大惨成什幺模样,他只是视若无睹的吩咐着手下说:「把这混蛋押回去,中间如果有人来救便直接开枪,我们一共有十短五长在场,足够打一场小型登陆战了,所以尽管放手去做没关系。」

  面色藁灰的臭铁条还在呲牙裂嘴,在叫不出声音的剧痛之下,他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就被人拎了起来,至少有十个人押着他往回走,直到快离开通道时他才像想起什幺似的大叫道:「快、快点来救我!他们要抓我去别的地方,快、你们快出来,再不出手救我就要来不及了。」

  看着臭铁条不断往左侧的几棵大树张望,杜立能立刻知道那儿必然藏着一股敌人最倚重的救兵,所以他一面挥手叫押人小组快走、一面跟阿狗使着眼色说:「左边最暗的地方至少有六个人藏在那里,全部亮家伙!必要时叫手枪队先下手为强。」

  阿狗一听马上用两根指头压住下唇连吹了三声尖锐而响亮的口哨,这是手枪队集合和準备攻击的讯号,他们每个人除了腰带上的红布条以外,右手臂上都另戴着一个红白相间的护腕,能带枪上阵的当然是身手一流的狠角色,所以即使场面乱成一团,但该来的人很快就聚集了过来,这时林瑞兴和阿童脸上的表情可说是亢奋到极点,从未见识过这等阵仗的高中生,这时竟然互相在击掌恭喜,大嚷着他们总算有机会变成真正的黑道兄弟了。

  不过杜立能可没那种心情陪他们爽,他率领着将近四十个人朝大树方向逼近,在一些虾兵蟹将通通闪开以后,双方之间的空地只剩三十码左右,他将脚步放缓下来,对方也似乎在蠢蠢欲动,尽管双方都没有叫嚣或说话,可是气氛却比周围的打杀声更刺激好几倍,这时距离已经不到二十码,敌人终于沉不住气开始晃动着枪身冷峻的说道:「够了!别逼我们出手,要不然谁会先倒下还很难讲。」
  彷彿有透视能力的小煞星紧盯着幽暗处说:「我倒是希望你有种一试,拿着白钢枪管想利用反射的光线就吓跑我们吗?呵呵,你知道我为什幺喜欢哑黑色的枪枝吗?因为它们完全不会反光,直到枪口喷火的那一瞬间,你甚至都还不晓得枪在那里,所以别跟我耍这一套,既然敢来帮别人掠阵,为什幺不站出来报上名号?」

  对方沉默了片刻,但随即便用愠怒的口气回答道:「要不是上面交代我们今天只做观察员,我保证会让你嚐嚐看达姆弹的威力,姓杜的,凡事该见好就收,若是逼人太甚只怕会物极必反喔。」

  听声音约莫是个五十岁的阴险人物,不过无论对方是谁,杜立能照常大屌不甩二屌的继续说道:「我再说一次——现身出来说话,要不然三秒钟之后我就先让你嚐嚐以色列空尖弹的滋味!」

  这算是最后通牒,对方当然听得懂,不过只顿了一下以后那家伙便嘿嘿的阴笑着说:「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个小煞星!但是有句话我相信你一定听过——一旦让你看到我的脸,你就死定了!怎幺样?你还是坚持要我现身吗?」

  「当然坚持!」

  杜立能态度果决的往前踏了两步说:「你老兄再不站出来让我看个清楚,一秒钟后咱们就得生死相见,要死要活由你们自己决定。」

  四周的声音已经逐渐平息,但这个角落的燃点正处在颠峰,有更多双桥的人马都涌向这边,一触即发的危机迫在眉睫,不过对方毕竟懂得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就在空气即将凝结之际,一个肩头扛着长枪的中年汉子现身了,他从树影下大摇大摆的晃了出来说:「多看几眼、看清楚点,我可是个标準的勾魂使者。」
  瞧着对方毫不在乎、也无所谓的姿态,杜立能知道这是个经常火里来、水里去的老杀手,不过一个人不怕死并不表示就有三头六臂,因此他紧盯着那张面色黝黑、双颊瘦削的南洋脸孔问道:「在越南或柬埔寨一带干过军人、难后才落脚在港澳地区跟贩毒集团走在一块?」

  对方扫瞄着双桥的大批人马,不过却毫不在意的哂笑道:「看来我是高估了修罗帮而低估了你这个小毛头,呵呵,交朋友果然是门学问,而且还得眼光精準才行,但是不管我从那里来、要到那里去,现在我就等你一句话——要让我们拍拍屁股闪人、或是要放鞭炮比赛?」

  这次杜立能先比了个手势,马上便有两道红外线瞄準器的光芒一左一右聚焦在中年人身上,然后他才似笑非笑的应道:「你们远来是客,只要不碍着我们办事,想走随时都能走,不过临走之前最好是告知一下阁下的名号,否则你知道我是谁、我却不认识你是哪根葱,这样可就有点不公平了。」

  对方低头瞧了瞧胸前的两个红点,接着才两眼微瞇的慢慢说道:「很好,我李阿四就喜欢棋逢敌手,记住!我叫李阿四,希望咱俩没机会再见,要不然恐怕真得有人高唱相见不如怀念了。」

  「不送!」

  瞧着李阿四缓缓退回黑暗之中,带领着一群人鱼贯翻越围墻而去,杜立能这才告诉身旁的阿狗说:「你带二十个人里里外外再搜一次,叫火炉把抓到的敌军全部带上山去隔离逼问,要小心中途可能冒出来的程咬金;五元则负责把修罗帮没跑掉的徒众通通赶进货柜屋里锁住,要是有人不从的话就扒光吊在大树上,至于认识或有点交情的朋友就让他们坐在砂石堆上等解散。」

  含臭铁条在内总共俘虏了十二名敌军,他们分别被丢入五辆厢型车,在手脚都被绳索捆绑及嘴巴贴着胶带的情形下,那些人只能眼巴巴的躺在车子里咿唔出声,但冀望中的奇蹟并未出现,刘家帮的伏兵根本不见蹤,在愈想愈害怕的心理之下,有个穿制服的专科生竟然哭了出来,只是鳄鱼的眼泪感动不了人心,即使他泪眼汪汪的不断发抖,银灰色厢型车依旧毫不迟疑的消失在黑夜当中。

  警方很守信用、也配合无间,一直到双桥的人员都撤光以后,抽调而来的一辆巡逻车才缓缓驶进砂石场,现场受刀伤的没几个,因为在一面倒的战斗过程里,反而是被打到鼻青脸肿和手脚骨头断裂的比较多,伤势严重的只有两名,不过一看并无丧失生命的危险,三个条子竟然还站在货柜屋前讨论要不要叫救护车。
  声势浩大的机车连与战车队在刘钢管的地盘上绕行了两回才扬长而去,这是一场示威和掩人耳目皆有的行动,就在江湖传言随即风起云涌的时候,杜立能已经坐镇在山上的别墅里,不过逼供并非在这里进行,从后山到溪畔,每五个人押着一名俘虏在审讯,通常黑道的问话方式都比白道更有效,再加上臭铁条又是由五元负责处理,因此小煞星和东华他们一边泡着老人茶、一边等待最新的消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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