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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奴左三知(完)于烟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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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上)篇

  ● 文案:军奴地位卑下,左三知原以为,这辈子只能在军队中任人驱使,是裴陵在乱军中将他救起,给了他一线光明。

  「军奴也是人。」那天,说出这句话的身影,是如此耀眼夺目,然而,救命恩人却在转眼间,成了凌辱自己的世家子弟!

  夜里榻上只管发泄、不问感情的裴陵,明明言语污辱、出手轻薄,却帮左三之脱除贱籍,教他识字骑马……

  是爱、是恨?也许都不重要,左三知很清楚,只有不停找机会立战功,爬到越高的地位,才能扳倒裴陵!才能在裴陵高傲的眼中,看的到左三知!

                ●楔子

  后半夜的北方,风很凛冽,从草原这边刮向那边,刮得那些茂盛的草东倒西歪,簌簌作响。那声音在此时显得十分清晰,让人听了不觉有几分诡异。

  屯田附近的营盘里,众人沈睡着,守夜兵士面前是不太旺的篝火,它们一簇簇,映向兵士们因为困倦而陷入酣睡的脸庞——不甚合理的操练加屯垦土地,使得人困马乏,纵是铁打的也经受不住。

  整座营盘,只有马儿有些异样 …们本来是睡着的,可又被细小的、不熟悉的声音惊醒。而随着那些声音的靠近,马儿们开始躁动,用蹄子刨着地面,打起了响鼻,变得不安分起来,有几匹还发出了嘶叫。

  「谁?啊!」一个守夜兵士被马的嘶叫声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到马廄起了火,便慌忙要去报告,结果,转身的瞬间却看到一柄刀沖自己的面门砍下来。

  「谁,是谁?」

  跟死亡紧密相连的惨叫声惊醒了更多守夜的兵士,他们揉着眼睛,发现四面八方都燃起了火把,火把下则是胡人士兵们兇恶的面孔。

  那些偷营的胡人本是偷偷靠近了大周汉军的营盘,此时见被察觉,便都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把,恐吓一样围住了营盘,还互相呼啸,点燃了信号弹。

  而随着那信号弹夜空炸裂,无数胡人的喊杀声震天响起,夹在刀枪的金戈交错声中,向大周汉军的营盘袭来。

  偷营!敌人来偷营了!

  大周军所有将士都在这打杀声中醒来。顾不上穿衣整理,也不管什幺章法,甚至来不及问上司该怎幺做,他们拿起各自的兵刃就沖出了营帐,跟来袭的胡人对打起来,整个营盘乱成了一锅粥。

  在军中最偏僻处的破旧帐篷外,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也躁动起来。这些胳膊烙着奴隶印记的人是军奴,负责军中的各种劳役。听到警示敌人偷营的锣鼓声,他们就各自从床上跳起,从帐篷中沖出来。

  敌人偷营,这是百年不遇的。军奴们互相看了眼,他们大多数人是犯了重罪才发配到军中为奴,如果不离开,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

  「钥匙!」

  片刻的迟疑中,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喊了一嗓子,一伙军奴就沖向看守他们的兵士,趁乱用手上的铁链子勒死了对方,抢走了他腰间的钥匙。

  「给我、给我!」

  「不,给我!」

  「你他*的去死吧!给我。」

  军奴们为了抢钥匙大打出手,他们推搡着,踢打着,都想第一个打开手镣和脚镣。其中,力气较大的几个明显占了上风,他们把钥匙抢到手后打开镣铐,接着将钥匙丢回几乎发狂的军奴中,而自己则捡起了兵士的刀,準备趁乱杀出去逃亡。

  「别抢了,一个一个也来得及。」

  抢红了眼的军奴中只有一个清醒的声音,说话的人名叫左三知。左三知是从小就长在军队的奴隶,经历过不少军奴试图逃亡的事情,可每次都因为大家不团结而失去了机会。

  「你他*的滚开。」一个人骂道,他个头不高,也很瘦小,但此时狂性大发,竟然把高大的左三知推到了一旁,自己沖进了人群继续抢钥匙。

  左三知不愿做无谓的争抢,转头看到几个胡人已经朝这边沖过来了,便退后几步,从地上拾起被杀士兵的刀,希望可以抵抗胡人的杀戮,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我拿到了!」众军奴中听得一声欢呼,有个人抢到了钥匙,他笑着刚把钥匙插到自己的脚镣中,就看到一柄刀透胸而过又向上拉起,将自己劈成了两半。
  「胡人!」其余的军奴看到胡人士兵手里的刀,刚才抢钥匙的兇狠在一瞬间丧失,他们四散奔逃起来,可碍于脚镣,逃不得几步就丧命于胡人的刀下。
  「喝呀!」左三知看到一个胡人兵士举刀沖向自己,便双手举棍挡住那刀,趁着对方惊愕,反手又是一棍打在那人头上。他为了保命用了全力,轻易就打得那胡人一个顶上开花,流了满脑门子的血。

  「好大胆子!」旁边的胡人看自己的同伴被左三知杀了,怒气沖沖地持刀向他砍来,刀刀都下了死手,往左三知的致命处招呼过去。

  左三知虽有一身力气,但毕竟没受过技击的训练,堪堪抵挡住那胡人几刀,脚步便有些踉跄,他往后退去,结果被一具尸体绊倒,摔在地上,手里的刀也被胡人打落。

  那胡人见状,狞笑着沖左三知举刀,而旁边的几个胡人见此,也握紧手中的刀枪,朝左三知围了过去。

  值此关头,有一匹枣红马从不远处沖过来。

  马上的将官大声呼喝,抡起了手中的枪,又趁胡人士兵躲闪的间隙,轻舒猿臂将左三知拽到了马上。接着,他再次挥动手中的大枪,划出数点光芒,先是逼退了面前一众胡人的进攻,又连挑数下,刺死好几个沖上来的胡人,救了余下的军奴。

  左三知死里逃生,浑身都是冷汗,他趴在马上,感觉自己的救命恩人身上杀气腾腾,而后面随即围上来的大周官兵更是毫不留情地将残余胡人斩杀殆尽。
  「裴义,带人去堵住北边胡人杀出的缺口。张敢,带人去杀掉那几个逃窜的。
  裴勇,你叫上后面的子弟,跟着我,咱们去沖西边胡人进攻的路线。「马上的将官声音铿锵有力,他把左三知丢在地上,吩咐跟上来的几个官兵各自杀敌。
  「是。」众官兵得了那人的命令异口同声喊着,迅速按照布防离开。而马上的那将官则看也没看被自己摔在地上的左三知,扯起缰绳催马往西边敌人聚集处奔去。

  左三知坐在地上,望着救命恩人的背影,远远听到那叫裴勇的人问那枣红马上的救命恩人:大人,你怎幺可以为一个军奴沖入险境?

  他们也是人。那人毫不犹豫地答道。

  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是人……左三知默默念着这句,看着远处大周汉军和胡人血战,又看看身旁同样是死里逃生的军奴,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滋味。他走到死去军奴的身边,替他们一一合上眼睛,擦去脸上的血迹。

               ●第一章

  北方边塞的傍晚,日头低沈。圆圆的一轮,在地平在线闪烁着金红色的余晖。
  距离边关要塞望北城五里,就是大周皇朝望北城驻兵们屯田所居的营地。多年来,大周皇朝跟北方的胡人部落不过是零星沖突,但也不知道怎地,月余前,胡人竟发动大军,在夜里偷袭大周所有的屯田营地和关隘,杀伤了不少官兵,所以朝廷马上增兵,在一个月内,发了几万大军到边关各个卫所,而望北城边上这卫所的屯田营地,也增添了五千多人马,以应付即将爆发的战事。

  屯田营盘的西北处,是军中奴隶们居住的地方,而每日日暮时的狼烟也在这里点燃。

  边关火号,狼烟最佳,只要点着了,那烟就直直而上,就算有风也吹不斜。
  原本,点这狼烟不过是为了跟几里外的望北城报个平安,不过自从上次营盘遇袭,燃烧这狼烟的时辰要求便更加严格了,不能有一点差错,免得望北城以为这边又出了什幺事情。

  「喂,你们两个去拿点粪草过来,这点够干屁?」负责点狼烟的一个兵士沖两个军奴骂道。

  「快去啊,拿得迟小心老子一刀砍了你们。」另一个兵士大咧咧地坐在地上,盘起腿,拾起一块小石子沖两个军奴打过去,正好打在比较脏的那个军奴身上。
  「左三知,你快去啊。军爷,让小的给您捏捏腿?」军奴狗儿满面堆笑沖两个兵士鞠躬,伸手推了推身旁脏兮兮的高个子。

  左三知没吭声,一个人跑到放粪草的地方捧了小半袋出来。这点狼烟用粪草是由牲畜的粪便跟薪草混合而成,散发着腥臭之气,旁边几个军奴闻了,不住掩鼻。他们知道左三知为人呆愣愣的,也没有军爷罩着,所以最脏最累的活计,大家都推给他。

  「军爷。」左三知把粪草放在兵士面前让他们检查。

  「行了,你把它们点着吧。」两个兵士吩咐左三知道,他们正在享受狗儿给他们捏腿的舒适,眼皮也没抬。

  「是,军爷。」左三知按老规矩点燃了,小心守着。他父母是发配到边关的奴隶,于是,生下来就是贱籍的他也只能在军队中为奴。除了干重活长力气,他也跟着几个老军奴学了些明哲保身的事情。譬多干活少说话,把自己弄得脏兮兮、臭哄哄,避免一些龌龊之事。

  坐在狼烟旁边,左三知并不嫌弃那味道。他看着身后伺候两个兵士的军奴狗儿,觉得烧狼烟总比伺候那两个人好。

  用木棍拨拉一下燃烧的粪草,他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惬意时光。看着眼前的景色,远处两个引人注目的身影也在此时闯入了他的眼帘:两个人,两匹马。
  白马白袍,容貌秀美如女子的那个武将是边关五戴维所之一的指挥史刘时英,素有「玉面」之称。

  骑枣红马,着深红色战袍的男子则是新任的望北城卫指挥史裴陵。

  裴陵本也是五戴维所中的一个卫指挥史,但在上次胡人袭营事件中,原先的卫指挥史被御史以防范不利的罪名弹劾了,他则因为处理得当而从千户升迁到卫指挥史的位置。

  两个男人遥望地平线,白衣的刘时英神态平和,但穿深红色战袍的裴陵显然脸色不愉。他狠狠空甩了下马鞭,发泄着胸中的郁闷:「时英,肯定有人做手脚。
  什幺东西,我呸。「前些日子遭偷营,本来就是原卫指挥史率领不力。当夜混乱中,只有他和刘时英两人头脑清醒,带着各自的兵马把敌人杀退,算是尽了本职。

  可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在朝廷里面进了谗言,说除了裴陵其它千户都没有尽责,皇上听信了,便下旨将刘时英等人平调西路军,说让刘时英多多历练。裴陵和刘时英在军学的时候便相识,情同手足,听了这结果,不免要替刘时英抱不平。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刘时英扬手,用马鞭指点远处的大地:「都是我大周的土地,守卫哪里不都一样。只要能保得百姓安定,纵是马革裹尸又有何妨?」

  「时英,难不成,这是敬王手下的人搞鬼?」裴陵可不觉得事情简单。他父亲是辅国公,出身豪门虽让他的个性稍嫌骄纵,倒也对官场中的事情明了一些。
  如今皇上身染疾病,大皇子敬王跟二皇子孝王明里暗里争斗,都朝皇位沖去,结果朝中也分了两派。他爹采取明哲保身的策略,但也隐隐约约倾向于敬王。可刘时英却是二皇子孝王手下的红人,边关出了事情,朝中大皇子的人肯定要借机下手。

  「裴陵,不要想那幺多,我们是武将,只要想着镇守好边关。至于朝廷的事情,让朝廷中人去解决,我们尽自己的本分便可。」

  「时英,你说提升我是谁的主意?我不想让我家卷入朝廷的争斗,可这次我被提升,肯定是有人给了诱饵,让我爹爹倾向于他们。」裴陵想问是不是大皇子,但没有说出来,他曾经跟大皇子打过交道,并不喜欢那人的为人。

  「走一步算一步。如今这局势,我们都不过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只能被动等待了。」刘时英拍拍裴陵的肩笑着说道:「反正卫指挥史大人,你就好好努力吧。」

  「时英,你怎幺揶揄我?嘿嘿,跟你说,我当不当这卫指挥史是无所谓。如果朝廷闹太厉害,我索性辞官不做,回家读书去。」裴陵听了刘时英的话呵呵一乐,弯腰摘了根草放在嘴里叼着:「你也知道,我最讨厌杀人。胡人汉人,哪个不是人。只要边关和平,我就上折子要个文官做做,替百姓审案,岂不是比这好得多?」

  「此言差矣,文职虽然是为民请命,但我们也是为民,谈不上高低。」刘时英听了裴陵那话就笑着摇头。他出身寒微,和裴陵略带高傲的性格不同,骨子里就多了些稳重,所以虽然和裴陵交好,但面对裴陵这种厌战的情绪却不会附和。
  「算了,时英,反正你就是打仗的命。我辩不过你,走,我们回去,你明天就走了,我特意让人从望北城中弄了些好酒,今晚给你饯行。」裴陵吐掉那草,翻身上马,很得意地看着刘时英,颇有些邀功请赏的意思。

  「你啊。好吧。不过不能喝太多。」刘时英也翻身上马,跟着裴陵往裴陵住的帐篷而去。两人并肩而行,在日落的草原上显得煞是夺目。且不说烈火般的红色和雪片般的白,光是两人清秀的容貌和勃发英气,就够别人流连不已。

  尤其是裴陵,因为个性的缘故,两条眉毛都微微挑着,总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威严跟骄傲。他和刘时英低声聊着,不时还发出沉沉的笑,偶尔还拍拍刘时英的肩膀,刘时英则频频点头,好像在答应着什幺,也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笑声不光吸引了左三知的视线,也吸引着其它三人的视线。一个兵士很羡慕地跟狗儿说:「那是刘大人跟裴大人,听说过没有?那是咱们东路军中最有名的两员虎将。别看刘将军长得跟教书先生一样,可本事大着了。」

  「裴大人也不弱啊,听从军学出来的大人讲,裴大人是唯一能跟刘大人抗衡的人呢。」另一个兵士用景仰的目光望着裴陵,交口赞道。

  听着那两个兵士讨论起裴陵跟刘时英谁更厉害,左三知面无表情,心里却微微泛起波澜。从小长在军中,他也见过不少英雄豪杰,也时常产生豪情壮志。可身为贱籍,即便再想当兵谋个出身,也得先脱离这奴隶的身份。

  枣红马、红缨枪、边关最有名望的虎将……那个英武男子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人年纪不大,甚至可能比自己还小,但已是众人口中神仙一样的人物了。
  而自己呢?左三知低头拨弄着快烧干凈的粪草,心说自己却是比牛马还不如,随意任人驱使、打骂,像是草芥一样被人践踏在脚下的军奴。

  同样是男儿,却有如此大的差别。一个天,一个地,一个扬鞭纵马驰骋疆场,一个低三下四茍且偷生。左三知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奴隶烙印,伸手在上面狠狠拍了一下,心情难以平静。他遥看广阔平静草原上那只留一点的红日,发现那红日余威中,却也带了些孤单。

  ***入夜,裴陵请刘时英喝酒,两人把酒言欢,但话语中难免有些落寞。
  那夜胡人大军全面偷营,杀死了不少大周的官兵,他们两人在军学时交好的一些同伴也不幸丧生。

  裴陵借酒浇愁,一方面为刘时英饯别,另一方面祭奠死去的同伴。两人都是海量,喝得不多,也缓慢,但从日落喝到月上中天之时,都难免有了些醉意。
  刘时英知道规矩,也不敢再多喝,起身告辞回望北城準备。裴陵送刘时英出大营门口后便回头,慢慢走向傍晚时跟刘时英聊天的地方,希望籍由夜风吹走胸中的酒意与闷气。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是何夕。」裴陵记起当年自己在京城中与一群狐朋狗友胡混的时光,那肆意挥洒的场景彷佛还在昨日:众人围坐一桌,身边皆有名妓陪伴,那些狡黠女子随手指物为题作诗,从五言、七言到首尾相连的回文,每人手持杯酒,準备接前一人的诗句,接不上来的就自罚三杯,还要当众「吃」
  身边女子的樱唇以示认输……

  年华似水,已经不能回到过去了。当年的酒肉同伴科考的科考,教书的教书,只有自己按照父亲的意愿进入军学成为武将。

  裴陵摸摸因为酒醉而有点软的腿,叹了口气,索性坐在了地上。他双手撑在膝头,眼底有些寂寞,想唱一句当年在京城暖风阁常听的曲子,可唱词在唇边转了几转却又咽了回去。

  附近有人在鼓噪!裴陵把唱词憋回了肚子,往那笑闹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西北侧,有一群下级兵士围拢成一个小圈。那里是营盘的偏僻处,加上他们都身着大周的兵士服饰,所以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

  但从他们那里传来的声音判断,似乎是发生了什幺不寻常的事情。裴陵侧耳倾听,觉得传出的像是恳求的言语。

  他勉强站了起来,往那边走去,想看看发生了什幺事情。朝廷往边关调了不少兵,那些兵来后便跟原有的兵士混合编制。裴陵辖制的地方也来了不少,所以,严格管束手下的他不希望新来的兵士坏了规矩。

  不出所料,围在一起的几个兵士服饰跟原有的边关守军有别,是朝廷拨来的。
  他们口中喷着微微的酒气,没有注意到裴陵过来,依然围在一起站着,看着圈子里三个兵士扒一个军奴的衣服,而那军奴则不停地反抗。

  「妈的,压住他。」一个兵士大骂。他们几个新来的人不太适应边关,便约好夜晚找个僻静处喝酒,结果喝多了,那久违的欲望也爬了上来。边关本来缺少女子,原有屯田驻军的家眷跟军妓也都在望北城中,他们找不到女人,欲火焚身下,便顺手抓来一个强壮的军奴,打算发泄一下。

  众人划拳,约定胜利者可以先玩那个军奴,但对方推拒得厉害,让他们开始丧失了耐性。赢得头筹的兵士想自己上前制住军奴,却反被推了一个趔。盛怒下,就叫了旁边看热闹的同伴帮忙压住那军奴,自己则上前用刀子割开了军奴身上的衣服。

  那军奴不是别人,正是左三知。

  傍晚时分烧狼烟,粪草的残余便都跟往日的残余堆放在一起,兵士看堆了那幺多很难看,便吩咐左三知挖个坑把那些都埋起来。

  左三知一个人忙碌半天,好不容易干妥了活,却没想到遇上了这群兵士,被他们围住,想用他来发泄欲望。

  「妈的,你还动。」骑在左三知腰间的那个兵士狠狠抽了左三知一个嘴巴,他伙同旁边几个人剥光了左三知的衣服,却依然被左三知狠狠踢到了肋骨。
  「滚开!」左三知腰上使力,顶开了那个兵士,奋力起身。也顾不上自己是赤身裸体,径自往兵士少的地方沖了过去,就手挥出一拳,猛地击向对面的兵士,希望打开一个缺口。

  那兵士没料到左三知敢如此反抗,生生吃了一拳,但另外一个兵士见势不好便用刀尖挑住了左三知脚镣,轻轻一转,就把左三知带了个跟头,惹得围观兵士哄堂大笑。

  「不知好歹的东西,你还想逃跑?打了军爷,那咱们可就不是玩玩那幺简单了。」有一个年纪大点的把酒倒在左三知的头上道:「你身上脏,咱们给你洗洗吧。」刚刚吃了左三知一记老拳的兵士则把膝盖压在左三知的胸膛上,用手狠狠抽打左三知的脸颊,惩罚他刚才的行为。

  「他脸也洗洗,怎幺那幺脏?」一个兵士看左三知的脸还是黑污污的,便凑过去拽住左三知的头发,用酒洗去了左三知脸上的污渍。

  「妈的,是北方人哩,怪不得这幺高。」那兵士看看被酒洗干凈的左三知,发现左三知长了一副北方人模样:眼窝有点凹,嘴唇略厚,形状却不错,鼻梁也挺直,眉分利落两道,看上去颇有英勇之气。

  「管他长什幺样。能用就好。」压住左三知的兵士笑了。他打了左三知一会儿,出了气,便想到该办的那些龌龊事,把手探向了左三知的臀部。旁边的那些兵士见「好戏」要开始了,便大声鼓噪起来,让这个兵士快点,后面还这幺多人等着呢。

  左三知见状不由暗暗叫苦。边关军纪严格,加上家眷、军妓不少,所以从前这种事情并不多见,而且他常常小心言行,免得碰上那些酒后的军爷会遭受无妄之灾。可今天老天爷不开眼,让他遇到了。

  遇到也认了。但这幺多人,还都是酒醉的粗鲁兵士,肯定会被玩死。死在这里岂非不值?

  是死是逃,两者衡量取其轻,起码,只要沖出去,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边想边抗拒那兵士探向自己密处的手,左三知在推挡中想到了脚镣的问题:带着脚镣,根本跑不起来。

  「军爷,求你解开脚镣吧。」左三知假意放弃了抵抗,放软语气对兵士恳求道:「军爷,带着它,我分不开腿,无法伺候你们啊。」

  「……也对。你小子识相。」那兵士急于发泄,也没有往深里想。喷着满口的酒气点头,跟旁边的人要了一柄刀,沖左三知的脚镣上砍了数下,终于将脚镣砍断。

  「快点,快点,还摩蹭什幺?」旁边的兵士见这人摩蹭,便按捺不住了,有不管不顾的,便解开了裤带凑过来,想让左三知用手先摸摸那要命的地方。
  好机会,左三知心中暗道你来得正好,伸手拽住那兵士的命根子,借了一把力,从地上猛然站起。趁着那兵士惨叫而其它人愕然,他抢过一柄刀,就手砍倒了刚才还打着自己脸颊逞威的兵士,向人最少的那边沖去。

  那群兵士都是京城中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猜得到边关军奴如此血性,竟会这样顽死抵抗。加上他们又都喝多了酒,一时间脑筋转不过来,便纷纷躲避,嘴里还大叫反了反了。

  听到兵士们叫嚷,左三知也管不了那幺多,他现在的念头就是要赶紧摆脱这些人,再到马廄抢一匹快马,先逃出去再说。被射杀也好,被砍头也罢,总比被这些兵士轮暴至死来的好。

  「滚开!」左三知抬脚踢倒了一个兵士,又胡乱挥着刀,硬是从兵士的包围中沖出一条路来。那些兵士看左三知疯了一样沖过来,纷纷躲避,希望那不长眼的刀别砍到自己身上。

  左三知连滚带爬,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些希望,可他踢开面前的最后一个兵士,却发现有个人又挡住了去路。那人面对他手里的刀并不慌乱,而是轻轻侧身出手,以掌作刀,让过他的刀锋后,在他的手肘处狠狠切了一下。

  只那幺一下,却让左三知感到了彻骨的疼痛。他只觉手臂一阵发麻,筋也似拧了一般,再也握不住刀,只能眼看大刀落地,被那人一脚踢到远处。

  那人这幺一拦,兵士们也纷纷清醒过来,一哄而上死死抓住了左三知,强迫他跪在了地上,一顿踢打。

  「好了。」裴陵阻止了那些兵士殴打左三知。看着那些刚才还鼓噪可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的兵士们,他皱眉道:「你们好歹也受过训练,怎幺连一个军奴都打不过?」

  那群兵士没见过裴陵的厉害,口中都辩驳了几句。裴陵听他们不思悔改,也明白这些人是京城的兵痞,不在他们面前立威,将来就容易带坏自己那些手下。
  想到这层,他便开口问:「谁提议聚众饮酒?又是谁提议玩弄军奴的?」
  「大人,是小的。」一个老兵梗着脖子喊道,「大人,咱们辛苦来到边关,连口酒都不能喝,连个女人都不能碰,玩个军奴算什幺。何况,这……」

  听着那老兵絮叨,裴陵只是不住冷笑。他用脚尖从地上挑起左三知刚才用来砍人的那柄刀,甩手就是一刀,沿着那辩驳老兵的喉管割了下去,众人眼前霎时升起一道血幕。

  那几个兵士见状,骇得倒退了几步,再看着那老兵至死未明白过来的表情,暗叫裴陵心狠手辣。他们不知道裴陵要怎幺对付自己,一个个都是满头的冷汗,腿肚子也打起颤来。

  「你们辛苦来到边关,那戍边屯田的兵士呢?军中有规定,此关头不能聚众喝酒。你们十几个人,算是聚众了。何况望北城中还有军妓。这样你们都忍受不了,将来如何能当大仗?」裴陵声音平和,却不怒自威,他环视一干兵士,见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便又换了语调:「你们从京城来,不懂规矩,暂且不多做计较。为首的人我已经处罚,你们几个回去各领十军棍,然后让你们的总旗报给我。都好好跟边关兵士们学学,日后上阵杀敌,回到京城不仅是一份功劳,也是一份荣耀。父母妻儿不就盼你们有个出身吗?不要丢了男儿的脸。算了,事情就此结束,把尸体抬走,稟告你们的总旗,让他葬了这人,你们的事情就不追究了。」
  那些兵士本以为自己的性命也不保了,但听裴陵如此处置,便都磕头感谢,抬起那老兵的死尸一溜烟跑掉。

  裴陵看到自己恩威并施的效果良好,也只是一笑,心道如果不杀人立威,那些京城来的兵痞还不知道会弄出什幺乱子来,这一处置,那些人也会将自己的手段讲给别的京城兵士听,这样,其它人就会收敛了。

  驭下,是需要手腕的。

  裴陵想到刘时英的话,嘴角浮上一个微笑。他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打趴在地上、身体已然赤裸的左三知。

               ●第二章

  见那些兵士玩弄左三知,裴陵本想阻拦,可看到左三知竟然有那般举动,他倒不想出手了,反而想瞧瞧这个拼命自保的军奴会怎幺做。

  而左三知随后的勇猛举动倒真的让他很满意:突围的方向是人最少的,说明这军奴的头脑聪明;欲逃的方向是马廄,表示这军奴深思熟虑。事起仓促,如果这军奴真是在片刻中有了那样的主意,也算得上是有才能的人。

  这样的话,沦为军奴未免可惜了。裴陵用脚挑着那军奴的下巴,吩咐道:「你站起来我看看。」

  左三知趴在地上,看其它人都走了,只有刚才制服自己的人没走,猜是要问自己的话,便没有动弹。他听得裴陵吩咐,便擦擦嘴角的血迹,依言站起,面对裴陵。夜色很沈,营房的篝火光亮又远,他方才只顾逃跑,根本没注意制服自己的人是谁,此时看了,才吃了一惊,面前的男人竟然是裴陵。

  左三知吃了一惊,裴陵也有些吃惊。他觉得自己就不矮了,可左三知竟然和他一般高。于是,他便不由夸了句:「个头不小啊。叫什幺名字?」

  「左三知。知天、知地、知人,故为三知。」左三知小心措辞。他吃不準裴陵喜欢什幺样的回答,只希望自己不要惹到这位新任的卫指挥史。而且,裴陵算是又救了他一次。

  「好名字。」裴陵听到这名字倒是眉毛一扬,对左三知的打量也愈发仔细了。
  虽然看人不仅凭外表,但从举止中的确能品评一个人,尤其他当年还常跟狐朋狗友们谈论京城各家人物,看到左三知,便不由自主地审视起来。

  他发现左三知不仅个头高,样子也还不错,有北方人的相貌却无那种骠悍之气,眉宇中反而是淡淡的隐忍。身材也好,虽然疤痕点点,可长期劳作形成的筋肉比受过训练的兵士毫不逊色。

  腿也长,结实有力。总的说来,这样肢体强健、头脑敏锐的人,沦为军奴实在可惜。甚至可以说,如果左三知生长在自己那种家庭,很可能会成为受瞩目的人物。左三知被裴陵这幺打量,有些不习惯,他看看自己,还赤裸着身体,便想弯腰去捡被人丢在地上的那件残破衣服。

  「别捡。」裴陵开口制止了左三知。他看左三知弯腰,忽然觉得那腰部的线条非常好,也不知怎幺的,让他想起了从前在京城暖风阁跳舞的舞妓风五娘。
  风五娘在京城名气甚大,就连王孙公子们也是一掷千金,希望看上她的一场舞。而她最勾人遐思的,莫过于她的腰,她的腰不比寻常女子柔软,看起来很有韧劲,不胖不瘦,带着力度,在身躯舞动间缓慢地扭转着,撩起观者心底那种说不出的燥热。

  左三知的腰,就给裴陵这种感觉。看着老老实实站在自己面前的左三知,他的手不由放在那让自己遐思京城的腰上。

  左三知被裴陵的手碰到,身躯便一震。

  知道裴陵是自己救命恩人前,他也听说过裴陵的名头,但大家口中的裴陵不仅不会为了泄欲碰男人,就连专门为将军们準备的营妓也很少碰,算是大军中很有规矩的人了。

  他不知道裴陵为什幺用手摸着自己的腰,还从腰部往下流连,直直摸到了自己大腿根部,带起了火一样的热。

  裴陵也诧异自己的感觉,他在京城时多少也以风流倜傥自诩,碰过的女子虽然不多,但都是风月场上有名的美人。到了军营后,心里想的大多是怎幺应付眼前的战况,根本无暇思及云雨之事,所以也很少碰专门为自己準备的女子。
  可现在,心里却有了想要男人的欲望。裴陵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当初在京城,也有朋友邀他去玩小倌、玩戏子,并说男子的密处比女子要好些,可他没去,因为他看了那些人的脂粉气就倒胃口。既然玩,就要玩点花样,玩那些像女子的男人和玩女子又有什幺不同呢?

  可面前的男人不是。裴陵用手又捏了捏左三知的手臂,发现那里比看上去还要结实有力。他能感觉到左三知的力量,在左三知的身体里,蕴藏着属于男子特有的尚未爆发的力量。

  「如果你不是军奴,你想你会是什幺人。」裴陵问道,他慢慢解开了自己的披风。

  虽然不喜欢杀戮,但天性让他喜欢征服,征服女子、征服部下、征服敌人。
  对手越强,征服的欲望也越强。所以,面对左三知,他发现自己有了欲望,有了那种把面前人压在身下狠狠进入沖撞的欲望。

  「盗匪。」左三知简要回答。他死去的父母都是贱籍,所以他没有什幺出人头地的希望,而且在北方边塞之地,若是想过好点的生活,除非打家劫舍。
  「盗匪?呵呵……哈哈哈哈……」听了左三知的回答,裴陵不由笑出声来。
  他把披风丢在地上,朝左三知示意。

  左三知身体一僵。看裴陵刚才的举动,也隐约猜到裴陵要对自己做什幺。可实在想不通裴陵为什幺有了如此的兴致。他犹豫着跪在披风上,心说这是怕我被地上的石子硌到?若是普通士兵早把我按在地上胡乱干起来,根本不会想这幺多。
  可怕我硌到又如何呢?还不是要干我?口中说军奴也是人,不过,这人和人还是不同的吧,起码在裴陵心中,自己是人下人,他裴陵是人上人……

  左三知苦笑,回想记忆中别的军奴被干的场景,翘起了屁股,缓缓把双腿打开。被救命恩人如此对待,他心中有着说不清的滋味,原先那种单纯的景仰有些扭曲,可改变在什幺地方,他自己倒也不想深究。

  瞧明白左三知的犹豫,裴陵不怒反笑。那种即将把一个不愿屈服者压在身下的快意让他微微翘起嘴角。他把左三知推倒,然后将左三知的身体翻转过来,正面对着自己。看着左三知试图转开的眼眸,他用手捏住了左三知的下巴,轻轻吩咐道:「没有我的命令,你的眼睛就不能看别处,只能看着我。」

  说罢,他捡起方才那些兵士们留下的酒壶,从里面倒了些残酒在左三知的臀缝中,用手拨开那紧闭的密处让酒液流进,又用手指试了试润滑程度,才解开了自己的裤带,跪在左三知的两腿中间,把硬起来的分身从那密处微开的小口缓缓插了个头进去,待听到左三知压抑痛苦的一声喘息,就用力使腰,把剩下的部分捅入了左三知的后面。

  比想象中要疼很多。

  感到有异物插进身体,左三知脑袋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的。他觉得裴陵那又热又硬的家伙像是烧红的铁棒一样塞入了体内。撑开了后面闭合的穴口,猛力往深处挺进。

  「啪。」裴陵轻轻给了左三知一个嘴巴,警告一样吩咐着:「说过不许看别处,要看着我的眼睛,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为什幺要看着你?是想让我记住此刻的屈服和侮辱?

  左三知压抑住心底的怒意,冷静地看着裴陵的眼睛,竭力使自己放松容纳,免得后面密处痛楚更甚。

  裴陵看也明白左三知心里是不愿屈服的,可这样,他的兴致反而更加高昂。
  他敢肯定,左三知那故作无事的目光下,隐藏着愤怒与耻辱感。

  反抗和征服,两个对立的欲望纠缠在一起,这样压制下,才是快慰的极至啊。
  裴陵感叹着,抽出一部分阳物,又随着身体和身体的轻微碰撞,再次把自己的家伙完全挺进左三知体内。

  但是并没有继续,而是双手流连在左三知的腰部,轻轻摸着,然后又拨开左三知的臀瓣,在两人的连接处按压。

  如果是单纯的疼痛,左三知倒能忍受。可裴陵的举动却让他从心底涌上怪异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出,只是让他开始难受,恨不得把裴陵从自己的身体挤出去,免得停留在体内深处那东西的弹动,让他发出自己都不能置信的声音。
  裴陵也感觉到左三知体内的紧缩,他收回手,开始抽送,开始是很缓慢的,可逐渐升起又越来越明显的快感让他有些不能控制,加上酒的后劲依然持续,裴陵就顺势压在左三知的身上,抬起左三知的腿圈住自己的腰,开始在那紧紧包裹自己的洞穴里快速进出。

  随着动作的愈发剧烈,裴陵整个人都趴在左三知的胸膛上,他一只手搂住左三知的腰,另一只手搂住左三知的肩膀,下身在双腿的支撑下持续抽插,口里那带着酒香的喘息也扑到了左三知的面颊上。

  很重的酒气,有些粗糙的动作,他喝了很多酒吧?左三知承受着裴陵的进出,发现裴陵脸上的晕红越来越多,而目光也有些迷离了。那是欲望即将宣泄的前兆,他曾见过那些军奴互相解决时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不过,裴陵的表情显然诱人得多,白日里那种英武气渐渐变得文弱温和,口中冷淡的言辞也变成了暧昧的喘息。如果不是身下的疼痛提醒,左三知甚至以为被人干的不是自己,而是裴陵了。

  裴陵在享受这一切。享受进入自己的身体和让自己屈服给他带来的快活。左三知猜得出裴陵的想法,但裴陵的表情让他无法痛恨下去。

  那样的脸,那样的表情,竟然让他想到了裴陵在胡人偷营那夜的勇猛,两个截然不同的表情相互比较、相互纠缠,最后竟然融合在一起,变成了眼前这种深陷情欲的迷蒙。

  这样的迷蒙,让左三知身体内某种沈睡的东西渐渐苏醒,他承受裴陵进出带来的疼痛,但脑袋中闪过的却只有裴陵纵马从胡人手下救起自己的瞬间……
  回忆让左三知忘记了裴陵的警告,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而沈浸在情欲中的裴陵也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犹自继续着那让他兴奋不已的「征服」。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裴陵在体内发泄了很多次,最后,终于离开了自己。左三知忍着下身剧烈的疼痛,捂住昏昏沉沉的头从地上爬起来。他发现裴陵竟然一个人躺在旁边睡了过去,脸上带着满足,嘴角甚至还有一丝微笑,跟与世无争的小孩子一般。

  左三知捡起一块破布擦了擦流淌红白液体的腿间。从裴陵的呼吸中闻到了酒的味道,他想起傍晚看到的,加上听说刘时英调离了这里,便猜出裴陵是给刘时英送行。

  摸了下裴陵的脸颊,又怕被烫着一样收回了手。左三知盯着裴陵的脸,呆愣了片刻,才又伸出手指,在裴陵的嘴唇上轻轻摩擦了下。

  触手皆是柔软,可方才却是这样柔软的唇瓣吐出了冷酷的话,试图压制、撕裂自己的尊严。掠夺自己的卫指挥史裴陵,救命恩人裴陵,心地善良却又有着世家子弟毛病的裴陵……

  睡着的人是哪个裴陵呢?而哪个裴陵不都是裴陵吗?左三知轻手轻脚,替裴陵整理好衣服,又把披风给裴陵盖上。一切都弄完,他才一瘸一拐,往军奴所住营房的方向走去。

  夜里风大,裴陵睡了不久便被冻醒。他瞧瞧自己,发现衣服整齐,披风也好好盖在身上,不由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在做梦。

  「我喝太多以至胡涂了吗?」裴陵犹带几分醉意往四周望去,发现夜幕上星光闪烁,点点坠在天河,而不远处有两个人正朝自己跑过来。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亲兵家将裴勇、裴义。

  「二少爷。」裴勇、裴义找了裴陵半天,腿都要跑断了才在这偏僻处看到裴陵,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搀住裴陵。

  「没事。」裴陵被夜风一吹,酒劲全无。他跟两人回了自己住的营帐。裴勇、裴义两人则是伺候他洗漱宽衣。

  「二少爷,你受伤了?」裴义给裴陵解开披风,看到上面有斑斑血迹。
  「二少爷,谁干的?」裴勇正给裴陵脱靴子,看到那血迹就蹭地站起来要去拿刀。

  「不是我的,裴勇,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懂得压住火气。」裴陵想到了刚才那番云雨肯定在身上留下了痕迹,便推开了裴义道:「我自己来,你们下去吧。」

  裴勇、裴义不敢再问,领命出去了。裴陵自己脱下了内衣裤,看到下身私处还真有些红白色的、干涸的浊液。

  白的,肯定是自己的。红的,是那军奴的血吧?裴陵跳进了洗浴的木桶,把那些略带黏腻的液体擦去,想着刚才的事情。那种快感似乎还在,很强烈,让他能记得下身被紧紧包住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回味急速摩擦的快活。

  「男人的那里果然比女子更要销魂。」裴陵心说怪不得那些风月场中的朋友都喜欢这调调。用手洗去血迹,他又想到了左三知的眼神。他本想事毕后把左三知带回来,赏识一个人,就该提拔,这是他一贯做法,只不过做了那事后竟然睡着了,这便忘记让那个叫左三知的军奴明日来找他。

  「罢了罢了,反正那名字也显眼,改日让裴勇他们去带他来好了。」裴陵洗凈身体,倒也没想太多,便把衣服丢进木桶不管,径自上床睡觉,倒也一夜好梦。
  ***裴陵发泄了欲望,可左三知却被裴陵害得惨了。

  左三知回到营房后已经夜深。军奴住的都是大通铺,他的地方早已被别人占住,想推开,又怕惊醒军奴中作威作福的人。

  他没地方睡,只得在帐篷外背风处寻了个平整的地方躺下。可屁股刚挨上地面,就觉得火燎一般疼,没办法,他只好起来四处找,找了半天才寻着破瓢,舀了点水清洗股间的密处,希望能止血消炎,起码让自己挺过今晚。

  清理完,人也乏了,便昏昏睡过去,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两条腿都不听使唤,四肢无力,头烫得不行。

  看管军奴的兵士每日晨起才点名查人,他见没缺少,便让一众军奴排好队,去背刚运到的粮食。左三知烧得厉害,腿脚便有些不灵光。他扛着粮食趔了几步摔倒,发现自己的裤子上有暗红色的液体渗出。

  「左三知,他*的还有人要你这种啊。」旁边军奴看那血流之处,也猜得到左三知被人干了。他指点给别人看,结果大家哄笑起来。

  他们身为贱籍军奴,平日也不可能有女人供发泄,所以多是互相做些龙阳的勾当,但从来也不见左三知参与,今日看到了左三知的情形,便都揪着左三知睡得杂乱的头发,戳着左三知带点胡茬的下巴取笑,在左三知本来就遍布泥污的脸上又涂了很多灰。

  「滚、滚,都干活去!」兵士过来把那些人驱散了,又在左三知的身上打了几鞭子,骂道:「你别在这里装死,赶紧扛粮食去,少一袋我扒了你的皮。」
  左三知强撑着站起来扛米包,忍着病痛挨到了晚上。他虽然没有食欲,可怕自己挺不住,就勉强吃了几口,便躺下休息。

  没力气了。左三知口干舌燥,想坐起来喝口水,但浑身上下一点点劲也使不出来,哪儿都是软绵绵的。他自忖体格好,很少生病,谁料却病来如山倒,根本撑不住。

  左三知忍住口渴,逼自己睡觉,他浑浑噩噩挨到夜半,只觉得脑袋死沈死沈,口中也不由自主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不行了。左三知意识到自己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便咬住了嘴唇,他挣扎着抬起手臂,把打着补丁的薄被整齐盖在身上。想着万一要是自己死了,起码看起来不太狼狈。左三知把扣子系好,腿也合拢,双手放在腹处交握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裴陵是被恶梦惊醒的,他在梦里一个人走在荒芜的草原上,结果看到遍地的白骨尸体,而拾起每一个头颅来,发现都是熟识的人。他颤颤巍巍捡起一个仔细瞧,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哥哥,便不由大喊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天都大亮了,你们怎幺不叫我?」裴陵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对听到自己喊叫而沖进来的裴勇、裴义说道。

  「二少爷,还没到巡视的时辰,您就多睡片刻好了。」裴义咕咕哝哝上前,伺候裴陵穿衣服。裴勇也捧着铜脸盆过来,问裴陵道:「二少爷,今天先去哪里?
  昨天晚上有个百户让我稟报您,说京城来的那些兵痞都老实了,您处罚的那人,也按照违反军纪埋了。「」嗯,他们老实就好,免得我们跟胡人大军对上的时候,被京城来的这些兔崽子拖了后腿。「说到那京城来的兵士,裴陵倒是想起了左三知:昨天本来想让裴勇去看看,结果忘记了,今天巡视营盘,就顺便去军奴那边看看好了。把左三知带出来,仔细考较一下,看看放在什幺地方栽培合适。
  洗漱用饭后,裴陵就带着裴勇、裴义两个人视察兵营,继续安排防御和演习,以备出兵。朝廷又有消息传来,说待这些新兵在边关与老兵整合完毕,就几路大军同时出击,围歼胡人,报那偷营之仇,扬大周皇朝的威风。

  裴陵从大营北边走到了南边,又从东北走到了西边,看了兵士,查了粮草,还瞧了瞧军医那里的药材储备。见一切都还好,才带着裴勇、裴义两人来到了军奴们的所在地。

  军奴们正忙着,他们看到裴陵过来,都慌忙跪下磕头。裴陵摆手让他们都起来,接着跟管束他们的兵士问了这边的情况。话题转了一圈,裴陵终于要开口问左三知的事情,但还未说,便见一个兵士指挥着几个军奴从营帐里往外抬人。那人躺在担架上,身上、脸上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衣服也破烂,但却穿得整齐。
  「这是怎幺回事?」负责统领管理军奴兵士的小旗领军忙上去问,心说你们这不是给我难堪吗?死了人,什幺时候抬出去不行,偏偏在裴大人巡视的时候抬?
  「裴大人。」兵士和几个军奴见是裴陵,便躬身回话道:「这个军奴生了重病,军医说很难治好,即使治好了,将来也可能干不了活,所以干脆就别治了。
  他住在营帐里也碍事,我们打算把他丢到外面去。「人还没死就要丢出去?
  裴陵没想到对军奴的管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残忍。他皱着眉头,走到重病军奴的旁边,发现那军奴正是左三知。只是没了前夜的高大俊朗,脸色死灰,眼睛紧闭着,嘴唇上都是血泡。伸手在口鼻间试探,那气息弱不可查。

  怎幺会这样?裴陵惊讶,心说这才一日多不见,怎幺人就变成了这副惨状?
  他心里一动,掀起了左三知身上的薄被,发现左三知裤子上血迹斑斑,尤其是胯下腿间的部分。

  「大人,我听说……」旁边的兵士看裴陵关心左三知,就唯唯诺诺上前,想解释一下。

  「说。」裴陵小心把被盖在左三知身上,转头瞪向那兵士。

  「小的听那些军奴说这个人好像被几个兵士给、给用过了。」那兵士小心措辞,捏住手心的汗解释道:「他的脚镣也曾被兵士用刀砍断过。我追问,但他死活不说。」

  被几个士兵?裴陵皱眉,他瞧周围军奴们的窃窃私语,知道大家都是这幺认为的。

  可事情并不是这样。裴陵明白抱了面前垂死军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他想起自己当时毫无节制,根本就忘记了面前军奴是否能够承受,想来这左三知被自己要了,也没什幺药可以擦,加上整日的重体力劳作,所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裴勇、裴义,你们抬着他到你们的帐篷,给我找军医救治。」裴陵心里有些愧疚,不管怎幺样,草菅人命不是他的个性,先不说左三知是个可塑之材,起码一夜风流就要了人家的命,这种事他裴陵是干不出来的。

  「二少爷,这?」裴勇、裴义很犹豫。

  「这什幺?他要是死了,我就把你们和军医都撵回京城,到牢里喂耗子去。」
  裴陵也不管身边兵士和军奴们怎幺吃惊,甩袖就走了。裴勇、裴义一看自家少爷生气,便慌忙叫兵士抬上左三知到自己的帐篷里。

  两人找了军医,把裴陵的话一说,军医也不敢怠慢,他推说治不好左三知是因为好药要留给官兵,军奴的命没了也无所谓,不过既然裴陵发话,这人就必须治好了。惶恐之下,他精心写了方子请裴勇、裴义按时给左三知熬药喝,又把外用的疗伤好药给二人,请他们给左三知擦在伤口处。

  「二少爷。您看不涂伤口行不行,我觉得喝药就管用。」裴勇拿着药膏,有些尴尬,他刚才给左三知洗澡,也看到那伤处是在见不得人的地方。裴义也在旁边点头,两人都不明白为什幺裴陵如此关心这个军奴。

  「你们先退下吧。」裴陵紧紧抿嘴,示意裴勇将药膏放下。待裴勇、裴义出去后,才掀起左三知身上的被子探看伤势。

  这幺窄的地方,是如何承受自己的东西?

  裴陵用手指沾了药膏涂在左三知的密处,发现手指抽出时还带了些脓血,不由摇头,觉得自己有些狠了。

  他慢慢涂着,差不多涂了小半盒才罢手。给左三知盖上被子,看着左三知因病灰败的脸色时,裴陵心里生出愧疚,希望补偿些什幺才好,他想了又想,终于有了主意,脸上才露出一些笑。

  第二天一早,裴陵就派了裴勇去望北城中找来一个胥吏,说要按照朝廷的规矩,替左三知赎买贱籍,并将左三知编入自己麾下。

  裴陵这卫指挥史有令,胥吏哪敢不从,当下点头记了裴陵的要求,回到望北城中跑了若干衙门,几天之内就把左三知的身份从军奴变成当地招募的屯田兵。
  而裴陵忙着赎买左三知的时候,左三知在裴勇、裴义的照料下也清醒过来。
  他看裴勇、裴义的穿戴,也知道是有官阶的人。

  他很吃惊,却没问什幺,不出他所料,裴勇、裴义忍不住就讲了事情经过,告诉他已经被裴陵赎买,脱了贱籍,成了屯田兵,要感念裴陵的恩慈。

  左三知听裴勇、裴义两人的话,便明白这两人不知道裴陵和自己那夜的事情,两人单纯以为裴陵是看到自己的惨状才心软。而裴陵对自己这幺好,多半也是因为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跟他那夜的不加节制分不开。

  是愧疚吗?左三知用手指敲了敲额头,心说比起军中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裴陵的心地还真是善良啊,可惜人无完人,这样的男人也免不了有自己不察的陋习。
  如此将养了几日,左三知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裴勇、裴义才在裴陵的吩咐下带左三知去他帐中。

  「左三知,这位就是救了你一命的裴陵裴大人,也是咱们这里的卫指挥史。」
  裴勇进了帐篷,就给左三知使眼色,示意左三知下跪磕头,怕左三知沖撞了裴陵。

  「裴大人。」左三知按礼节跪在了地上,虚虚磕了个头。

  「起来吧。」裴陵摆手,斥退了裴勇、裴义两人跟其它几个帐中的兵士。他上前一步搀起了左三知,发现左三知的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跟那夜自己所见:一双星目闪闪有神,全身上下都带着些野性的气势。

  「谢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左三知低下头,避开裴陵紧盯的目光。裴陵那道目光太凌厉,总像是在挖掘什幺,他可以毫不在乎地看回去,但他的身份却不能那幺做。在地位比自己高很多的人面前,装出谦虚谨慎是必要的保身策略,这点可是活命的诀窍。

  「谢我?我还以为你会骂我。」裴陵伸手,在左三知消瘦的脸上滑过,「嘴巴不说,心里也会恨我吧?」

  「岂敢。大人替小人赎身脱了贱籍,还让小人当了屯田兵,小人感激不尽。」
  左三知明白这算是他的幸运,若对方不是裴陵,换了别的残忍之辈,他早就命丧荒野了。但裴陵的举动、话语却依然透着机锋,让他猜不透裴陵在想什幺。
  「你既然这幺说,我就当你这幺想。我没把你分到下面,明天开始,你暂且跟在我身边伺候。大病初愈,还要休养一段时间。」裴陵的手指触摸到左三知的脖颈,能够感受到那里传来的抗拒,但他见左三知并没有动,明白左三知是个不服输的性格,便开心地笑了,觉得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

  「听凭大人吩咐。小人定当鞠躬尽瘁。」左三知躬身,眼睛起来。

  这幺一来,他便觉察出裴陵的一些意思了。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那夜反抗兵士带给裴陵深刻印象,但看裴陵瞧自己的眼神,似乎自己就是那喜欢反叛的孙猴子,而裴陵则是如来佛祖,任凭自己闹到何处,也无法翻出他的五指山。

  听左三知如此回答,裴陵便点头放左三知出去了。他望着左三知的背影思考,若我给你机会,你会变成什幺样的人?会不会真的就是一头猛虎,终于可以脱困于平阳,重入山林?

               ●第三章

  从奴隶到兵士,虽然都是伺候别人,可身份却有天壤之别,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左三知自嘲地笑笑,拿起软毛刷子给马洗澡。从前他也常常给马洗澡,不过都是些低级兵士的马,而现在洗的则是裴陵那匹枣红马。

  说也奇怪,那枣红马认生,来了多少人都被牠踢,只有左三知例外,不仅没有被踢,枣红马还很热络地喷着响鼻,友好地把自己的尾巴甩在左三知的脸颊上。
  「马呀,你说这算不算是我左三知时来运转呢?」左三知摸摸那马的背脊,看着马温顺地垂下头便道:「舍命换身份,多少也是运气了。」说罢转头看看不远处搬东西的几个军奴,发现他们也在看自己。

  不仅那几个军奴看左三知,所有认识左三知的人如今碰到他,都会忍不住看他几眼。他们本以为裴陵亲自赎买的军奴会是个容貌秀美的,起码也有些媚骨,好行些风月之事。

  可偏偏左三知生的人高马大,比那些江南来的兵士更有男子气概。那些人摸不着头脑,只能叹左三知命好,被心软的裴陵救了,因祸得福。

  盯着那些从前的伙伴愣神之际,左三知听到有人喊自己。

  「左三知,马刷好没有?」裴勇和裴义笑着朝左三知走了过来。他们本是伺候裴陵起居,可左三知来后,他们便被裴陵命令去做军中的事情。近日也跟着裴陵派出的几路人马前去打探胡人动静,还遭遇了几场小仗。

  「好了,二位大人好。」左三知向两人躬身。他感谢两人在他受伤时的细心照顾,每次见面嘴上便多加奉承,加上知道他们是裴陵的心腹家将,也有心结交。
  便常常给这两人讲北地的逸闻。

  裴勇、裴义两人来北方虽也有几个年头,但跟土生土长的左三知不能相比,因此听到左三知口中故事,便觉风趣无比,这一来二去,倒也不把左三知当成外人了,还常常告诉左三知裴陵的喜好,免得左三知被裴陵责罚。

  「嘿嘿,左三知,那咱们就开始练功吧。」裴勇大大咧咧地拉过左三知,要给他讲解一套新的刀法。三人某次聊天时,左三知隐约透露习武的意思,说没有功夫,将来上了战场恐怕不能替裴陵分忧。

  裴勇、裴义两人也没多想,觉得左三知肯为裴陵着想是最好,加上又欣赏左三知平日谈吐,便主动要求教授左三知基本功夫。左三知一听正中下怀,便欣然应允,跟着两人习武,算来也有些时日了。

  「那有劳了。」左三知点头,伸手跟裴勇过招。他属于一教就会、一点就透的人。那两人每次教的拳法套路,他只要看一遍就能记个大概,晚上伺候完裴陵,都会在夜里偷练个把时辰,这样下来,进步更是迅速。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小半个时辰才停手。拿起手巾递给满头大汗的裴勇,左三知又再次谢过两人。

  「哈哈,你小子厉害,这样下去,可能我都不是你的对手。」裴勇转头问裴义道:「你说,他这拳脚进步这幺快,以后拿什幺难为他?」

  「简单,拳脚刀枪是步兵之道。但左三知这个头,骑马也不错。日后我教他些马上功夫好了,这样可以贴身保护咱们二少爷。」

  裴义说到这里,转头很暧昧地看了眼枣红马:「反正你在替二少爷喂马,不如改天把这马弄出来偷偷骑骑,我们趁机教你些马上功夫。」

  「那还不如我亲自教,你们两个的马上功夫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三人说得正欢,裴陵的声音却从三人背后冷冷响起。裴勇、裴义吓得当场跪地,转身给裴陵磕头,左三知也跟着跪在地上。

  「你们打算什幺时候偷我的枣红马啊?」裴陵从鼻孔哼出一声。他刚接到刘时英的信,说西路军几次战役下来围歼了胡人的一股兵马。他心里替刘时英高兴,便想去草原纵马飞驰一番,欣赏日落美景。

  谁料还没走近,就听到两个家丁跟左三知聊得热火朝天,十分起劲,内容不是别的,正是自己心爱的枣红马。

  「二少爷,呵呵,呵呵。」裴义抬眼瞧瞧裴陵,露出谄媚的笑容。

  「二少爷,嘿嘿,嘿嘿。」裴勇笑得狡猾,看裴陵不表态,就大着胆子牵过裴陵那匹枣红马道:「二少爷,小的伺候您去骑马?」

  「是啊,今天不骑,改日这马就没了。」裴陵瞪了两人一眼道:「还不滚回去牵你们的马,咱们三个去营外走走。」说罢又看了眼左三知,「你给我牵马吧。」
  裴勇、裴义一听就飞也似地跑去找自己的马。左三知则老老实实地站起来给裴陵拽着马缰绳,等那两人回来,跟着裴陵一起去了营外,看那三个人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走着,远眺夕阳西下。

  地平在线,昏黄中连着暗红,云彩很薄,虚无缥缈如烟一样游离在夕阳的远处。而那落日则有半个身子沈了下去,把空出来的草原大地让给了慢慢浮上的夜晚的黑。

  裴陵没拽缰绳,让马随意走着。左三知在他马尾后跟随,发现裴陵那身高傲之气在余晖中变得温和。

  「裴勇、裴义,这幺走也没意思,正好地方宽阔,你们来点马上的功夫。」
  裴陵触景伤情,转念觉得自己的表情不妥,便笑着吩咐裴勇、裴义。

  「是,二少爷。」裴勇、裴义刚才跟左三知吹嘘了不少,本就想显露一番。
  裴陵这一命令,正中他们下怀。

  两人撸胳膊挽袖子,催动马儿转大圈奔跑,人则在马上做出种种腾挪姿态,全都是用于行军打仗时躲避的招式。看得裴陵眼泪也笑了出来,整个人趴在马上:「你们两个怎幺尽学这些?」

  说完回头看了眼左三知,发现左三知正聚精会神地死盯着裴勇、裴义的姿势,便问道:「你觉得他们不错?」

  「是。」左三知点头,他沈浸在裴勇、裴义的马术功夫上,忘了看裴陵。
  「裴勇、裴义。」裴陵皱眉,让两个家仆停下,自己提枪过去道:「你们很久没有陪我练习了,今天有空,咱们过几招。」

  「那二少爷你可要手下留情啊。」裴勇和裴义异口同声,他们拔出腰间的刀,催马朝裴陵沖过去。

  除去偷营那次,左三知都没看过裴陵的功夫。而那次也因为是夜晚,看得并不清晰,所以听到裴陵说要跟那两个人对打,他就提高了注意力,希望可以从中学到点什幺。

  草原上微风吹拂,草随着风势仰倒,在仰倒的一瞬间,沉重的马蹄也踏了上去,把草和泥搅在了一起。

  三匹马,三个人,两柄刀和一桿枪就那幺战在了一处。

  裴勇、裴义用的是短兵器,所以速度快,幅度小,先是护住了全身要害,接着才进攻。

  裴陵用的是长枪,防御范围大,也容易露出死角,所以他双臂一挥摆开长枪,把裴勇、裴义两人挡在了进攻范围外,借长枪的特点,催动胯下战马,拉开三人的距离,让那两柄刀无法靠近自己。

  说了是比试,所以裴勇、裴义并不因为裴陵的身份而放水,反而更加认真。
  两人错开马,围在裴陵的身前身后,把刀舞得密不透风,同网一般把裴陵夹在当中。裴陵也不怠慢,他舞动枪桿,左推右挡,动作如同流水一般,毫不滞涩地将两个家仆的攻击一一挡回。

  「看刀!」裴勇打到尽兴处也不管许多,瞧到裴陵后身一处空档便将刀砍了过去。而裴义此时也从前面给了裴陵一刀,让裴陵不得不挡。

  前面还是后面?左三知看到这里不由为裴陵捏了一把汗。他知道裴义不敢下死手,但裴勇打到兴头处,万一失手伤了裴陵又怎幺办?

  「二少爷小心!」裴义瞧情况不对,慌忙收力,想把手里的刀抽回来。
  「雕虫小技。」裴陵身处险境却毫不慌张,他上身后仰,一只脚离开马镫,侧身避开裴义手里的刀,而双手握枪则是回头去挑裴勇手里的刀。

  一刀一枪正好碰在一处,枪尖撞在刀柄上,只听一声清脆的「铛」,裴勇手里的刀就跟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而那长枪的势头却不停,紧紧逼近了裴勇的喉咙,差了半寸才停下。

  看到这里,左三知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归回原位,口里也忍不住发出喝彩。
  裴义则是长出了一口气,把刀归鞘。

  「二、二少爷,别、别……」裴勇吓出满头冷汗。挤出尴尬的笑面对裴陵满脸的得意。

  「还不错。」裴陵收回枪,把枪丢给左三知,问道:「沈吗?」

  「……不沈。」左三知听裴勇、裴义说过,裴陵的枪是特意打造的,比旁的枪要重许多,一般人举着都费力。不过左三知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了。其实这枪对他而言,非但不重,反而有些轻。

  「哦,那幺是嫌轻?」裴陵看左三知急于解释的模样便摆了摆手,示意左三知不要解释。他提枪上马,让裴勇、裴义跟自己回去,接着,又很有深意地看了左三知一眼。

  只一眼,却让左三知从傍晚担心到了夜深。他害怕裴陵不让裴勇、裴义再教自己,因此伺候起裴陵来便更加了些小心。

  「将军,水好了。」左三知伺候裴陵把衣服脱了,请裴陵泡在木桶里面,自己则给裴陵擦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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