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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指小绵羊110完


楔子
棠绵绵第一次见到他时,几乎是颤着娇小的身体。
他,高大又壮硕,就像一头巨大的熊,脸色也像石头般又臭又硬。
下一刻,她下意识的关起木门,砰的一声,让他吃足了一记闭门羹。
「娘的!给老子开门!」大熊喷火。一吼出声,她还能感觉到门闆在震动。
她以娇小的身子顶住门闆,企图抵挡这个恶人破门而入。不行!就算她的力
气再怎幺微弱无比,她也要遵从二娘交代的,守在这门前。
只是,她根本没有想到钱庄派来讨债的,竟然是如此高头大马的男子,而且
还非常的兇神恶煞。
此时外头的大熊——正用他抡起的大掌,用力的捶在门闆上。
「不开、不开。」她也很努力的从喉咙裏挤出如同小羊般的咩咩叫,一点魄
力也没有。
「你再不开门,我就拆了你们的商行!」外头的男子依然不留情面的低吼道。
「我爹是欠你钱……」她咬着唇,隔着门闆哀求着,「可否请爷儿再宽限几
天」
「宽限个屁!」他粗鲁的迸出髒话,「老子来收帐之前,在城裏还见到棠老
头晃进赌场。没有钱还帐,却有钱上赌场」
之后他上赌场逮人,一见到他,棠老头就像耗子遇上猫般,熘得倒是挺快的。
也因爲棠老头心虚落跑,他才跟在后头追来。
没想到还来不及望见这小姑娘的长相,她便请他吃了一记闭门羹。
她心一惊,小手握成粉拳,「我会还!一个月之后,我会帮我爹还完债的。」
她的话一出口,门外的男子立刻停止抡门的动作。
外头沈寂了好一阵子,静得让她以爲他已经离开。
「好,我再宽限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我会再来的。」他隔着木
门说道,随后便踏着稳重的脚步离去。
她将耳朵贴在木闆上,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她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松口气没有多久,她才想起一件事——
呃……她爹到底是欠钱庄多少钱啊
第一章
泉州城,位于金沙城南方,步行约三天,快马加鞭约要一天的路程。泉州城
靠近南阳湖,因此右天然的美山美水,城西还有一座自然形成的甘甜水泉。
因爲四周绕山环水,泉州城又名——水都。
至于那以甘甜出名的山溪甘泉,又名甜泉。
当地的城民以地之便,各家都凿了一个大井,引进甜泉爲饮用水。
因此,泉州城以酿酒最爲出名,种出来的稻米、蔬果比其它城内的都还要来
得清香、甜美。
此时,棠绵绵正努力捧着一坛酒瓮,气喘吁吁的前往泉州城最豪华气派的酒
楼。
她一踏进酒楼的门坎,小二便迎上来,替她接过手上那坛笨重的酒瓮。
「小牛哥,谢谢你呀!」棠绵绵有着一张不符合实际年龄的娃娃脸,刚刚因
爲扛了个重物,因此脸颊有着两抹粉嫩嫩的红晕。
「不谢、不谢。」小二嘿嘿的笑着,似乎这动作对他来说已经很纯熟了。
「棠姑娘。」王掌柜一见到她,便呵呵的笑了起来。「今天吹什幺风,将你
给吹来了」
「王掌柜,今天我是想要请您试酒。」棠绵绵露齿一笑,嘴角两旁有着深深
的梨窝,圆磙磙的大眸带着殷切的期盼,粉色的菱嘴儿不点而绛,说起话来轻声
细语。
王掌柜一听,微微的皱了眉。
「棠姑娘,不是我不想用你们家酿的酒,而是……说起你爹……唉!这几年
他酿的酒,根本就是鱼目混珠,舌尖全都尝到涩味……」王掌柜叨叨念念着,面
有难色的看着那坛酒瓮。
原本棠氏是泉州城最有名的酿酒商,世世代代都酿出甘甜的清酒。到了棠老
爷这一代,也就是棠绵绵的爹亲接手了。棠老爷原本也得到了家传的酿酒技术,
却在妻子过世之后,不知是不是因爲悲恸过头,他开始荒废家业,每日出门酗酒
寻欢。
三年前,他在赌场认识江大娘这个寡妇,两人一拍即合,他不但迎娶她,也
一并将她身边的两个女儿接纳爲继女。
也因此这样,棠家多了这幺多只不事生産的米虫,以及江大娘没事爱赌两把,
对于棠家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
这几年,棠家酿出来的酒已大不如从前,还一连欠下爲数不少的帐款,甚至
棠老爷还各处去借款,更是挖了一大窟窿。
迫在眉睫之下,棠绵绵只好代替父职,以一名门外汉,接管了爹亲的酿酒産
业,控管酿酒师傅的品质。
但她毕竟是个清涩的娃儿,酒厂的师傅早有二心,认爲酒厂已没有发展的空
间,早就了离开了,只留下一些年纪甚大,可存有忠心的老师傅,还有与她站在
同一阵缐上打拼。
然而酿酒的技术是靠天分与经验,对与棠绵绵这平常是千金小姐而言,是个
艰难的挑战,可若她再不尝试,酒厂一定会倒闭。
「王掌柜,就念在以前您和我爹的交情,试试我酿的这批新酒,好吗棠绵
绵说起话来轻轻的,如同春风般的和煦。
王掌柜叹了一口气,但还是答应她试喝这批新酒。
当他一尝时,眉宇之间都皱了起来,舌尖尝到的全是刺激涩味。
棠绵绵一见到王掌柜一张老脸都揪在一起,就知道今日之行肯定失败了。
王掌柜面有难色的看着她,「棠姑娘,这酒……卖不得。」
他咂砸嘴,舌尖上头有着消不去的涩味。
棠绵绵一脸失望。
看来是自己太异想天开了,以爲自己半路出家,就能够代替父职,重振父业,
没想到只是癡人说梦。
她的功夫根本不到家!而且酿的时间又这幺短,果然是个失败之品。
她瘪着一张粉菱嘴儿,小脸布满了失望,最后也只能与王掌柜道了谢,垂着
小脸离开酒楼。
当地擡起脚步,要跨过大门的门坎时,肩头忽然与来人擦撞一下,使得她有
些不稳的退后几步。
「小心!」男人眼捷手快的扶住她娇小的身子,低沈浑厚的声音自她的耳边
响起。
她第一眼见到的是对方的大掌正一把抓住她的藕臂,随后她还感觉到自己的
脸颊上有温热的气息吹拂着,鼻息之间传来一种特别的味道,有点好闻,又带着
柠檬的清香。
于是她好奇的擡头,将来人的长相映入眸中。
下一刻,她整张小脸全皱在一起,像是一只吓坏的小猫般,全身寒毛竖起,
一双美丽的星眸也睁大。
「姑娘,你还好吗」男人有着一张粗犷的脸庞,称不上俊俏,但五官却是
有棱有角。
被他拥在怀裏的棠绵绵,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手臂贲起的肌肉,他的怀抱暖暖
的,甚至有些烫人……
她立刻慌慌张张的离开他的怀抱。
男人望着她一张铁青的小脸,微微皱眉起来。
怪了,他是长相粗犷了一点,但有长得如此吓人吗他以大掌磨蹭着下巴的
短须。
是他!棠绵绵颤着身子,脚步连连后退,最后双脚又绊到门坎,整个人就这
样跌出门外。
她吃痛的轻叫一声,然后急忙的从地上站起,见他又连连逼近,她吓得转身
就跑。
「咦」他一头雾水,拢着两道粗眉,看着那小姑娘落荒而逃的模样,百思
不解。
怪了!伏义非啧啧称奇。
虽然他面不如潘安,但长相也有型,就算不是人见人爱,好歹也有姑娘暗恋
他。
怎刚那离去的小萝蔔,竟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绵羊呢伏义非纳闷极了,开
始对自己的长相有些动摇……
他真的长得这幺吓人吗
棠绵绵胸口急促的喘息,一见到那高头大马的男子后,她一路飞奔回家。一
回家,她便急忙将大门关上。
她在酒楼裏,认出之前来家裏讨债的男子。
这讨债的兇煞很好认,蓄着三分长的平头,身上的穿着不像汉人的打扮。
一身灰色的劲装,上半身还围着一半的虎色兽皮,看样子大刺刺的不拘小节。
重点是,在她的眼裏,他看起来好吓人,高大得就像一头熊似的,仿佛随时
都可以将人生吞入腹。她还记得他说起话来,有如雷公打雷一样,低吼一声,就
能让她的耳膜痛得嗡嗡鸣叫。
于是,她对他有着莫名的害怕。
尤其她还对他允下承诺,答应要在一个月后还钱,可一个月过去了,她连一
锭银子都筹不出来,等等他上门,会不会将她拆吃入腹啊
十几年来,她都是过着千金小姐的日子,原本该是被大家保护得好好的她,
如今却要扛起家计。
但她真是太天真了!爹欠下来的债务比她想象中还要多,她以爲自己可以爲
爹分担一些。
至于爹和二娘,以及长她几岁的两位姊姊们,每天都还是过着挥霍的日子。
棠家该典卖的也都典卖了,家仆也因爲支付不出薪饷而辞退不干,没有人愿
意留下来。
酒厂大部分被官差给封厂,只留下一间小小的酿酒厂死撑着。
可过完后天,若付不出租金,那间酿酒厂还是会沦落到封厂的命运。
如果娘在的话就好了,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幺卑微,她根本无法阻
止事情的发生。
她的眼眶红红的,像只小兔子般。
江大娘的两名女儿见到棠绵绵回家,两人对看一眼,脸上有着不怀好意的笑
容,向棠绵绵招了招手,「绵妹妹,爹和娘在大厅等着你。」
棠绵绵回过神,傻傻的跟着她们进入大厅。
正好她也要跟爹说今天钱庄有人要来讨债了。
棠老爷与江大娘坐在主位上,一旁还有一名徐娘半老的女子,身后站着两名
大汉。
他们似乎在商谈什幺事,可一见到她时,却又很有默契的闭上嘴巴,没有再
吐出一字一句。
「爹,二娘。」棠绵绵有礼貌的福身,见到家裏来了几个不认识的客人,令
她有些不自在,再加上那名妇人一直打量她全身上下,好像将她当成一块鲜美的
肥肉,在称斤称两的想从她身上割下肉块似的。
「绵绵……」棠老爷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哎呀!绵绵丫头。」江大娘呵呵笑着,亲昵的朝棠绵绵招招手,「你也知
道咱们家裏最近经济拮锯,所以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件事……」
棠绵绵不解的侧着一张小脸,「二娘,我知道现在家裏没有什幺钱,刚刚我
在街上,又碰到钱庄的人……我想,等等就会有人上门来讨债了。」这话一出,
让江大娘脸色骤变。
「小姑娘,别担心。」那位妇人汪嬷嬷开了口,「你爹打算将你抵给我,只
要你到我那儿工作,你爹就有钱还钱庄债了。」
棠绵绵一惊,将目光移到棠老爷的方向,「爹……您要将我卖给别人」
「是啊!」江大娘的一双女儿在一旁凉凉的讪笑。「家裏都没钱了,难不成
要留你在府裏吃白食呀当然是把你卖掉,好去工作赚钱。」
棠绵绵咬唇,心裏一阵委屈涌起。
她该是棠家的千金,怎如今却要沦落成被爹与二娘卖身爲奴,好挣钱工作呢
「爹……」棠绵绵哭丧着小脸,希望父亲能够做主,而不是这样眼睁睁的见
她被卖身爲奴。
「女儿……」棠老爷懦弱的根本无法做主,长期被江大娘洗脑的他,认爲女
大不中留,再加上棠绵绵的个性胆小怕事,留在家裏也没有什幺作爲。再加上她
的长相又是平凡无奇,要许婚给男方,恐怕也高攀不了什幺富贵人家,不如趁着
她年纪轻轻卖给人家,挣一点家用。
「欸!」江大娘呿了一声,「绵绵丫头,如今可不比昔日了,别当自己还是
个千金小姐,你当了那幺多年的白食丫头,总要有一点付出贡献。」
棠绵绵看着江大娘变了一张脸孔,虽然以前江大娘对她总是冷漠,却不像今
天一脸不屑,连一旁以姊妹相称的双妹,也是掩嘴偷笑。
「是呀!」汪嬷嬷起身,勾住棠绵绵的下颚,仔仔细细的审视她的小脸,
「瞧你虽然长得清秀,但再让我磨练个把月,就会脱胎换骨了,到时候,你眼一
抛、手一勾,就会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往你怀裏送来。」
棠绵绵颤着身,脚步连连后退,以哀怨的眸光望着棠老爷,「爹……要将我
卖到哪儿」
「还能哪儿」江大娘的女儿于婉儿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着,还不忘看妹妹
于巧儿一眼,「就城南那间最有名的花阁——愉悦楼。」
他们想将她卖进青楼裏
棠绵绵咬着唇,拼命的摇着头,「爹,您当真要这幺狠心我是您亲生女儿
呀!」
「呸!」江大娘呿了一声,我两个女儿就不是他的女儿哪瞧,我的两个女
儿长得国色天香、貌美如仙,沈府的少爷过几天就要向婉儿下聘了,到时候你爹
就能靠我的两个女儿安养的度过老年。「
沈府的少爷!棠绵绵惊恐的望着他们。
「沈少爷……不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吗
「呵呵!」于婉儿咯咯的笑了一声,「这也是给你的惊喜之一,沈少爷觉得
我比较适合当他的妻子,所以老早就改变心意要与你退婚,改娶我了。」
一时之间,棠绵绵什幺都没有了,不但鹊巢鸠占,就连她爹也不顾血缘关系,
与外人连手将她推入火炕裏。
「不、不要……」棠绵绵难过至极,拉起裙角便往外头奔去。
汪嬷嬷一见到手的鸭子飞了,急忙喧唿道:「别让那丫头跑了!快追!」
呜……呜呜……爹怎幺可以如此对她呢
她担心爹被钱庄的人逼得走投无路,所以这一个月来汲汲营营的想要挣钱帮
爹还债,但是爹怎幺可以如此狠心,不看在死去娘的面子上,竟然想将她卖到青
楼,一辈子没办法翻身。
棠绵绵奔出大厅,一路来到大门,不想被推入火炕,见身后两名大汉正在追
赶她,她急急忙忙打开大门,準备逃出棠府。
前脚才一跨,迎面便撞上硬邦邦的胸膛,让她一张小脸几乎都撞红了。
「小心!」伏义非才刚来到棠府,一个娇小的身子即落进他的怀裏,他定睛
一瞧——
「咦」是刚刚在酒楼遇到的那个小人儿。
大概是撞疼了粉嫩的鼻,她一擡眸便喷出泪水。
「呜呜……」她的小手紧紧抓着伏义非的衣襟,哭得泣不成声,一张满是泪
水的小脸,哭得眼红红,鼻子也是红通通的,模样似乎很无助。
「喂喂喂……」伏义非被这个娇小的娃儿弄得手忙脚乱,没想到她的泪水竟
然来得汹涌。
「站住!」后头追赶的大汉实时赶到,「还想跑去哪儿快跟老子们回去。」
「不,不要……」她害怕的鉆进伏义非的怀裏,小脑袋摇得好大,「我不要
被卖掉……不要进青楼……」
青楼!伏义非挑眉,大掌悄悄的收拢在她的腰际间,发现她身上根本没有
几斤肉。
这种发育不全的小娃儿,也能进青楼
「这由不得你。」大汉想要一把将她抓走,却被伏义非的大手抓住手。
「你们没看见老子的存在吗」伏义非顺手将大汉的手反折,让对方大叫求
饶,另一名大汉见情况不对,沖上前想要救伙伴。
伏义非身手矫健的伸出长腿,横扫对方一下,对方立刻跌了个狗吃屎。「啊
啊……」
「叫个屁!」伏义非没好气的低吼。「快磙进去叫棠老头出来,老子有事找
他。」
他一松手,两名大汉赶紧连磙带爬的跑进大厅。
「呜……呜呜……」棠绵绵依然躲在伏义非的怀裏,一双圆磙磙的美眸滴滴
答答的落下眼泪来。
「欸!」他松开放在她腰间的大掌,低头望着她一张梨花带泪的娇嫩脸颊,
「你别哭了,哭得脸都皱在一起了。」
「呜呜……」她哽咽的擡起小脸,一见到他刚毅的表情时,又忍不住颤着身
子退后几步,「你……呜呜……对、对不住……」
「啊」怎幺突然跟他道歉伏义非搔搔一头短发,一脸不解的望着她。
「我、我没有钱……还你……求……求你……她抽抽答答的开口,话煳成一
串,后面那几句都成了哭声。
「什幺」他的嘴角抽动一下,听不懂她最后那句话,「求我不要怎样」
「不、不要……」她摇头,拼命的往后。
「大声一点,老子听不到。」他用天生的大嗓门吼道。
「不要吃掉我!」背后是一座假山,她无路可退,只好用尽力气低喊这一句。
啊伏义非一双虎眸瞠得如牛铃般大,耳裏鉆进她这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她,是哭傻了吗
第二章
伏义非明明知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没有资格插手,可是大厅裏不断传来
那只小绵羊的哭声。而且哭的模样……真的教人会心软。
「钱呢伏义非勉强的抽回自己的目光,审视着坐在主位上的棠老爷。
只见棠老爷畏畏缩缩的,一句话也不敢吭。
反倒是一旁的江大娘陪着笑道:「伏爷,欠钱庄的钱,我们正在筹,只要我
与汪嬷嬷谈好这笔生意,就能还一半了……」
「一半」伏义非的大掌用力的拍向桌子一下,震得桌上的茶水都溢出杯子
了,「一个月前,有个姑娘允诺我要将帐款全数清算,现在你们说话不算话是吗」
「这……」江大娘擦擦额上的冷汗,「伏爷,您也知道棠家光景不如以前,
能收回多少就是不吃亏,剩下的……」
「娘的!你是把我当傻子来耍弄就是了」伏义非高大的身子一站起来,立
刻吓得衆人肩头一缩。「把那名姑娘给我叫出来说清楚!是她说要还钱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江大娘的女儿们根本不敢出声,急急忙忙的摇头。
须臾,一旁的棠绵绵畏畏颤颤的站了出来,举起她软软的小手至耳边。
「是、是我。」她的小脸垂得好低,根本不敢直视他那双发火的虎眼,「对、
对不住,是……是我言而无信,我、我很努力去挣钱了,可是、可是酒楼不肯买
我酿的酒……呜呜……」她一边哭,一边勇于承认。
瞧,她的眼泪又串串落下,令他心烦得要命。
「就是你」他来到她的面前,看着她不断的颤抖,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
一只会吃人的怪兽。
「呜呜……」他生气了!他会不会真的将她吃下肚
呜呜……他长得真的好像一头熊!
「是是是,就是这名蠢丫头!」江大娘急忙来到他的面前企图安抚他,「所
以我打算将她卖给青楼,以后就不会有人诓了伏爷。
伏义非皱眉,目光仍旧盯在棠绵绵的身上,「你叫什幺名字」
棠绵绵吸吸鼻子,从贝齿裏吐出话,「棠绵绵。」
「姓棠!」听见她姓棠,伏义非的脑子还有些打结,「你是棠家千金那
怎幺会是你卖到青楼」
在来棠家之前,他早有耳闻棠家复杂的关系,但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这棠
家不但复杂,唯一的千金小姐还要被卖进青楼。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公平啊
「不卖她要卖谁」于婉儿冷嗤一声,「她在家也只会吃白食。既不会挑水
砍柴煮饭。留她何用」
「不如就卖到青楼,至少还可以补贴家裏的欠款。」于巧儿偷偷窥笑,「以
后让男人上了她的暖帐,陪男人睡……」
被伏义非瞪了一眼,于巧儿闭上了嘴巴。
「爹……」棠绵绵望着棠老爷开口,「请您不要将女儿卖到青楼好吗我愿
意委身爲奴,就是不愿意进青楼……」
「啥话,青楼有什幺不好以后包你穿金戴银的。」汪幺幺生气的插话。
棠老爷依然低着头,不敢望着棠绵绵的那双泪眼。「没得商量,没得商量了。」
江大娘霸道的道,「瞧你这个爱哭鬼,哭到你爹都衰了。现在你唯一的用处,就
是跟汪幺幺到青楼,至少你不会饿肚子。」
这是在上演伦理大悲剧吗伏义非难然有些不懂他们在搞什幺鬼,但很明显
的这江大娘是玩真的。从江大娘的眼中可以看得出来,她是想要除掉棠绵绵这个
眼中钉。
啧啧啧!做人有必要如此赶尽杀绝吗伏义非磨蹭着下颚,在一旁将这一幕
都看进眼裏。
虽然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但是……
小绵羊一直哭、一直哭,哭得他心都烦了。
「别哭了!」伏义非突然一阵低吼,然后用大掌拍向棠绵绵的肩膀,「你再
哭,也不会哭出钱来。」
「是嘛!」于婉儿和于巧儿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讪笑,「还不如认命的跟汪嬷
嬷离去。」
「这样好了。」伏义非睨了那对姊妹一眼,最后将目光移到棠绵绵的身上,
「就拿她来抵一半的债款好了。」此话一出,让衆人都傻眼。
「喂喂喂!事情都有先来后到。」汪嬷嬷跳出来抗议,「我可是要準备付订
金了……」
「老子要的东西,你这八婆敢跟我抢」伏义非怯了一声,一副坏人脸的望
着她,「知不知我背后的靠山金宝庄想讨回的东西,你敢吭一声」
「金金金金金宝庄」汪嬷嬷一听,双排牙齿打颤,最后也只能摸摸鼻子。
看来她这桩是白走了,汪嬷嬷无奈。只好带着两名大汉离去,落得空手而归。
一见汪嬷嬷离开,江大娘左右不是的在原地懊恼。
「伏爷,这小娃儿……当真可以抵我们的债款」江大娘不得不妥协,反正
那丑丫头迟早都要卖的。
伏义非左看右看,又捏捏棠绵绵的手臂,仿佛她是一只很可爱的烤鸡。
但最后他摇摇头,「最多只能抵一半,另一半,就由她们其中一人吧!」他
指向于婉儿、于巧儿的方向,让她们大吃一惊。
「不、不要!」于婉儿首先大叫,「娘,我要嫁人了!不可以选我!」
「娘,我也不要……」
两个姊妹开始在偌大的大厅裏大吵大闹。
「等你们决定好,再到水泉酒楼找我,要不,我明天一早离开,就直接揪人
上车了。」伏义非嘴角有着邪坏的笑容,最后将大掌放在棠绵绵的肩膀上。
她惊讶的拾眸望着他,对他还是有着挥之不散的畏惧。
「走吧!」他刻意放小音量,「在他们还没有做出决定之前,你也是抵押品。」
抵……押品
呜……呜呜……
棠绵绵一路跟随在伏义非的后头,双手不断在脸颊拭泪,就像一只无助的小
羊儿。
伏义非听着她的哭声,听得有些脸抽筋了。
「不要哭了,成不成」他停下脚步,回头一吼。
这一吼,她的眼泪像珍珠般的挂在眼睫上……
一、二、三。
只维持这一下下,她的眼泪有扑簌簌的落下来,双唇则是紧紧抿着。
噗!他差点因爲她这副可爱的表情笑出声。
怎幺会有姑娘家有这幺可爱的表情呢他像是捡到一个新鲜的玩具,左看右
看她的长相。
她长得粉嫩,白皙的脸颊配上小巧的五官,有头长发盘成双髻,让她的年纪
看起来更小了,完完全全不同与金沙城那些大刺刺的蛮姑娘,让他愈瞧愈顺眼,
也愈瞧愈可爱。
「大、大爷……」她眼眶全盈满泪水,「你……会不会把我卖到青楼」
「不会。」他回答得很坚决。「不过你们的关系还真复杂,真正的千金小姐
竟然要卖身青楼还债,不但鸠占鹊巢,还想赶尽杀绝。」
「呜呜……」经他提起,她又哭了,「我不知道……二娘这幺讨厌我,而、
而且她……她还要把大姊婉儿嫁给我的未婚夫……」
「啥」他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她们母女俩一起连手欺负你到这种地步」
她委屈的吸吸鼻子,「我酿的酒卖不出去,我原本想要求我的未婚夫借我点
钱,替我爹还债,可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沈少爷竟然要娶大姊爲妻……」
哇!这也太悲惨了吧!连他都想爲她掬一大把的眼泪了,难怪她会哭得像水
匣门都关不紧的泪人儿了。明明该是天真无邪的姑娘,如今却遭逢人生的巨变,
连亲爹都想推她进火炕。
这世道真是变了!连虎毒不食子的畜生都懂得这道理,那棠老头也太过分了
点。
伏义非向来正义威十足,一听到她这委屈的身世,对她的同情可是油然而生。
「好了,你别哭了。」哭得他心都烦了,「被你们那家人折腾这幺多时间,
老子我肚子也饿了,回酒楼去,我请你好好吃顿饭。」
他咧开两排白齿,厚实的大掌拍拍自己的胸膛,仿佛天塌下来还有他顶住的
模样。
见他这样的动作,她的哭声小了一点,眼泪也少了一些,眨着那双刚被泪水
洗涤过的清澈大眸,一瞬也不瞬的望着他。
明明上个月见到他的时候,他像头大熊般想将人生吞活吃那幺恐怖,如今却
又露出憨实的笑容。她咬着下唇,依然怯怯的望着他,不敢移动自己的脚步,大
气更不敢吭一声。
「傻娃儿,快跟上来。」他一边吆喝着她,一边抚抚自己的肚皮。
刚刚在棠府吼了一阵子,又让他动了筋骨,现在他的五髒庙都在跟他哭饿了。
她……可以相信他吗
棠绵绵的心裏虽然这幺想着,可是她的双脚却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如果她
选择不相信他,那幺她还有谁可以信任呢
亲生的爹都能爲了外人,想要将她推入火炕裏去了,自那刻开始,她就再也
不是爹的掌上明珠了……
一想到此,她的眼泪又是忍不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爹的狠心,让她的心像
一朵逐渐枯萎的花,连活下去的生气都慢慢失去了。
今后,她该何去何从呢
「傻丫头。」伏义非啧了一声,也不拘儿女之礼节,上前伸出大掌,直接便
捉住她的小手。
唔……他握住她的小手时,才发现她的小手也好小,而且软软的,却异常的
冰冷。
他的大手好暖和。暖得几乎烫人,让她下意识的想抽回小手。
然而他却反握得更紧,还对她露出一抹毫无心机的笑容。
「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你这样哭哭啼啼的,小心你的福气都被你的眼
泪给沖走了。」他握着她的手,走在人来人往的市集裏。
而他,没有意会到自己正握住了一名小闺女的软馥小手,是一件多幺引人注
目的事情。
她依然吸吸鼻子,将过多的水气吞咽喉下,眼光盯着他厚实的背,再接着移
到他的大手跟自己的小手,脸颊莫名一阵燥热。
「如果……我不哭的话,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卖到青楼」最后,她小声
的开口,「我可以做小婢,也可以做很多很多粗重的事,但能不能别把我送进青
楼」
「成。」他大笑出声,爽朗的答应。「只要你不哭,老子什幺都答应你啦!」
于是,她用另一只空閑的手,迅速的抹去脸上的泪水,爲了不让自己被卖进
青楼,她很努力的不再让眼眶掉落一滴的眼泪,希望不要像他说的,哭到福气都
被她沖走了。
她要好好留住此刻的福气!就像此刻他牢牢的握住她的手一样……
「娘……」
隔天一早,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叫,划过棠府大厅。
于巧儿跪到在地上,直拉着汪大娘的群摆,哭哭啼啼的哭花了脸上的妆,
「哭个屁!」伏义非吼了一声,压过于巧儿的哭声,「又不是你卖进青楼!」
「娘,巧儿不想卖身爲奴,爲什幺要我代替姐姐呢」于巧儿拼命摇头。
「娘的,又不是要你去赴死,你不要个什幺劲儿。」伏义非见到他们这一家
人哭得虚情假意的,简直让他心烦得要命。
「明明棠绵绵那个赔钱货都被带走抵押债款了,爲何还要我沦落爲奴呢」
于巧儿不理会伏义非,依然哭的很起劲。
汪大娘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卖身爲奴,但现下家裏就是拿不出一毛钱来了。
再加上欠金宝庄的款项久久不还,是会有「传说中」的报应……
如今若能让女儿抵另一半的债款,那倒也是省事。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她这个做娘的也是会心疼。
「巧儿,你先忍忍。」江大娘安抚着次女,「等你大姊嫁给沈少爷,拿到聘
金之后,爲娘的就还钱爲你赎身,好吗」
「不、不好……」于巧儿摇头,「我怕你们会忘了我,我也怕他将我卖进青
楼……」
「呿!」伏义非翻翻白眼,「凭你我不贴钱给老鸨就该偷笑了。」
在他的眼中,于巧儿一副贼头绿豆眼、蒜头鼻、大嘴吃四方的长相,卖掉她
还稍嫌费工夫一些。
此时大厅裏,正上演着难分难舍的亲情悲剧,然伏义非的耐性有限,见她们
母女俩似乎谈不拢,于是将借条往桌子一放——
「娘的,别浪费老子的时间,要不要跟老子走,一句话!」他将借条放向桌
面时,另一只大掌则是从腰间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顺势的插在桌面上,「不想
跟我走,就剁了在上头画押的借款人五只手指。」
江大娘吓得浑身发颤,她可没忘记是她向金宝庄落款签名。「巧儿,就这幺
办。」江大娘将于巧儿从地上拉起,「娘向你保证,只要你大姊嫁进沈府,一拿
到聘金,娘就到金沙城爲你赎身。」
「娘……」于巧儿不依,一直哭、一直鲁。
口伏爷……「江大娘扯着子巧儿的衣袖,弯腰鞠躬的来到伏义非的面前,」
您别气,咱们就按照原来的计划……「
「嗯」伏义非挑眉,一脸蛮横的表情,「决定了
「是是是。」江大娘陪着笑脸,急忙的点头,「我女儿就暂先押在伏爷那儿
爲奴,只要我一拿到钱,一定到金宝庄将我女儿赎回来。」
「嗯哼!」他低哼一声,又将黑眸望向于巧儿,「你都听见了还不快挂点
给老子磙上马车。」
于巧儿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甩都不甩他,最后一刻还是锲而不舍的拉着江大
娘的衣袖。
「娘……」她不依啦!
啪!一记响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室内。
火热的痛楚,自于巧儿的左颊上开始传开:
「给老娘磙上车。」江大娘被鲁到满腹是气,「只是委屈你到金宝庄做几天
的奴婢,有这幺困难吗还是你想看老娘我的手被剁掉」
「呜呜……」于巧儿没想到一向最疼她的娘居然打了她。
「又不是将你卖到青楼。」江大娘揪着她,一路踏出大厅,还在她的耳边叽
叽喳喳的交代,「这一去你就机伶些,金宝庄裏个个都是菁英,传说中金宝庄到
处是镶金嵌银,还会不小心捡到金银财宝……」没有人听见江大娘说了些什幺,
只见于巧儿原本哭丧的表情,逐渐恢复平静。
伏义非离开棠府大厅时,还深深的望了棠老爷一眼,棠老爷依然畏缩得像只
乌龟,根本不敢直视伏义非那双正直的黑眸,一张嘴张张合合的,也不知道在碎
念些什幺。
最后,伏义非敛下了黑眸,「棠老头,你女儿这一去,你可是永远都见不着
她了。」
然而,直到他离去,棠老爷还是没有从大厅裏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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