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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阙虹飞】(全)-16-17


第二十七章无边春色 乱入人眼



屋内榻上何湘君见蒙面老贼已去,久久无人进入相救,不禁芳心大急,春梅最知何湘君的心情,幽幽一笑道:“这惊走老贼之人,必是奚公子。”

春梅又叹息一声道:“老贼手法真个诡绝,小姐就无法运气行功自解穴道么?”

何湘君摇首道:“唯有白阳图解才有自解穴道奇奥的武学。”

忽听窗外传来一声朗笑道:“在下就不信除了白阳图解之下,无此自解穴道之武学。”

春梅听出那是奚凤啸语音,惊喜出声道:“公子,快相救小姐及婢子。”窗外人影一闪,落在榻前,现出英姿飒爽,潇洒不群的奚凤啸,微笑道:“湘姐,春梅姐姐,小弟来也。”

何湘君见他冒然进入,只觉羞赧难禁,迅疾闭上星眸。春梅亦觉害羞,不由主地闭上双睛。奚凤啸当下并不迟疑,为何湘君宽衣解带,目睹何湘君酥胸裸露,玉乳高耸,肌肤胜雪,只觉耳鸣心跳,欲火猛升,浑血脉贲张,不能自己。何湘君微微启眼帘,发现奚凤啸玉面胀得通红,目中放射异样光芒。

少女对此事最是敏感,不禁大惊得芳心乱跳,星眸猛张,叱道:“啸弟,快救我们。”

奚凤啸猛醒过来,吁了一口气,面色渐趋如常,猛伸两臂十指向何湘君酥胸疾攫而下。何湘君颤声道:“啸弟……”突感奚凤啸十指分捏在自己双乳蓓蕾上,只觉一阵异样飞麻泛布全身,不禁嘤咛一声,羞得紧闭双眸无地自容。

过了盏茶时,何湘君但感飞麻消释,丹田气穴涌上一股热流,逆运周天,如同奔骝脱栅,不可遏制,然而热流逆运循环三周天后,疾然变易,掉转头来,缓缓流注主经。春梅一直注视着奚凤啸举动,忽见奚凤啸松开捏在何湘君酥胸玉乳上十指,反朝自己胸前攫来,亦不禁为之嘤咛一声。

何湘君此际已感受制穴道已解,四肢活动自如,倏地离榻而起,避在床侧以帐遮体换上一袭男用长衫,怔怔望着奚凤啸行功解开春梅穴道,移时,奚凤啸倏地离榻而起,向案前走去,在怀中取出图珠等物放置案上。何湘君更感意料之外,诧声道:“啸弟,你怎……”

奚凤啸摇首苦笑道:“蒙面老贼久已监视湘姐,今日之事已在小弟意料中,故老贼取去图珠乃是膺物,此乃真物。”话声略顿,又道:“蒙面老贼就是湘姐杀母囚父之大仇……”

“什么?”何湘君面色大变道:“就是他么?”

“这早在湘姐意料中,小弟也不知甚详,湘姐要离去务望从正南方向才可,言尽如此,湘姐珍重。”奚凤啸道。

何湘君满脸幽怨地道:“你就这么急着要走吗?”

奚凤啸赧然道:“我当然希望能永远陪伴着你们,但目前事态紧急……”

“不是急着回去陪那些姑娘?”何湘君的话里有些酸意。

奚凤啸将二女拉入怀中道:“怎么,湘姐,你吃味了?”

何湘君赧然道:“人家和春梅好久没见你了,你一见面就赶我们走。”

奚凤啸心中暗叹一声,悄声道:“那我陪你们一晚,好不好?”二女都脸红心热的点了点头,何湘君将春梅推入他怀中道:“春梅,你先陪啸弟吧。”



不多一会,春梅和奚凤啸两人已经赤裸相对。奚凤啸一看春梅光着全身,摆来摇去的,两只乳房动来动去的,大宝贝又一翘硬的好高,他伸手就抱住了春梅。春梅顺势一倒,倒在他的身上,伸手就摸宝贝:“好硬,这里面好像有根骨头一样。”

“你不是爱大宝贝吗?”“爱是爱,插进去又舒服又吃下消,真是要命。”春梅摸看着大宝贝,小穴又痒了又在淌水。

“嗳呀,好姐姐,你看我的宝贝硬的像铁棒一样,拜托嘛,把大腿分开来让我进去。”奚凤啸又把春梅抱住,用力的吻她的脸,又在奶上摸来摸去,用嘴吸着奶头,一手在下面摸小穴。春梅被摸得全员痒痒,两只粉腿又大开来,让他玩弄着小穴,经他手一摸骚水就淌了出来。

“公子,上来嘛,好痒,干进去。”奚凤啸把腿一跨,骑在春梅身上。春梅用手引着宝贝,向穴眼里插进去。奚凤啸宝贝一挺,用力的一顶。

“嗳哟……轻点嘛……好痛哟……”春梅刚说完,他的宝贝又干入了一半。

奚凤啸的大宝贝插进小穴里一半,还有一半在春梅的穴里面,就搂着春梅吻了起来,春梅也把舌头吐了出来,让奚凤啸吸在嘴唇里面,春梅也紧紧搂着他长吻。奚凤啸又抚摸屁股,乳房,把春梅摸得「嗯」、「哼」的轻喘。

春梅在尽情享受这充实的人生,上面被吻,乳房被抚摸,穴里又插进半截宝贝,好美好美的感觉。她想到这里,骚水又一股股的向外淌,里面又痒起不了,虽然有半根宝贝,但不抽插还是痒死了:“好弟弟,我的小穴痒起来了。”

他开始闪幌小穴,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慢慢闪幌,闪了数十下,奚凤啸就停止不动了。春梅的穴经闪了一会,又停止不动,痒得更利害非要大力的插,要不然,真会痒死呢:“好弟弟,把大宝贝都插到底,要整根的插到穴心上,用大力插愈大力越好,知道吗?”奚凤啸屁股提得高高的,又用力下压,整根的宝贝一通到底。

“嗳哟……我的穴心。”奚凤啸狂闪狠插,闪幌了一二百下。

“嗳哟……干到穴心了……好狠……好舒服……就像……这样的插法……”春梅的穴在响了,嫩屁股不停的摆动着,又把奚凤啸搂得紧紧的。奚凤啸见春梅这样浪骚,劲更大了,故意逗她,把宝贝拔了出来,只留个龟头在穴口,停着不动了。

“你怎么嘛,穴里面空空的,好痒,好难受,穴里怪痒,穴口又一个大宝贝头在里面涨涨的痛,好弟弟,你不要整我呀。人家正在要紧的时候,你这样的逗我,又不插了,快嘛。插到底,专插小穴心吗。整根宝贝,一通到底,让姐姐好好的舒服一次。”

奚凤啸见她这样骚又媚的要命,知道她痒得要命,不狠插一点会痒死,就大力的将宝贝一通到底。春梅连声的轻叫着,大嫩屁股住上直迎,又左右摆动,累得春梅气也喘不过来了。

“好弟弟……嗳哟……这次插得最好……最舒服……再大力……一点……把穴心插破算了……”春梅舒服得口中乱叫,头向两边乱摆,不停的在吞口水。

奚凤啸插了一刻多钟,春梅的骚水湿了一床,忽然间,春梅的身体一抽一抽的在抖颤。他知道春梅己到了高潮,马上要射阴精了,赶紧搂紧她的屁股,宝贝用力对穴心上,很快的抽插,并且每下都通到穴心。

“好弟弟……我会死……嗳哟……我完了……我不能再插了……我淌出来了……”奚凤啸的宝贝头,一阵热热的,身子也感觉到一阵酥麻,大宝贝里的精水向着穴心射去。

“嗳哟……我的穴心……好热……”两人同时到达高潮。



奚凤啸当然不会忘记还有一个何湘君在等着他,回头一看,何湘君已经自己脱去了衣服。黑压压的阴毛,高高的阴户,把他看得心跳加剧。一把就把她拉到床沿,她顺势一倒睡在他的身侧,他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两个赤裸裸的人紧搂一起。

“湘姐,你好美,全身那么细嫩,把我的魂都吸去了。”

“你就会哄女孩子……”何湘君娇嗔道。

奚凤啸双手不停的乱摸,她的全身都摸遍了,摸到了阴户上,就用手指插进了小穴内。何湘君被摸得浑身酥麻,轻喘着长气,很自然的把乳房送到了他的嘴里,一手紧握着大宝贝。他的宝贝硬的像铁棒一样,她就在宝贝头上用手轻揉着。何湘君把两只大腿分得开开的,奚凤啸骑在她的大腿中间,何湘君用手引着宝贝,用龟头在穴上揉了揉,骚水就淌了出来。

“好弟弟,现在把宝贝向穴里顶,轻轻的顶。”奚凤啸按照她说的,把宝贝向穴里一顶,忽然觉得龟头一阵热热的,又有些水汪汪的感觉。

“嗳哟……要命……好痛……好涨……”何湘君又把两腿分得开点,也尽量的放松肌肉。奚凤啸把屁股向下压了几下,宝贝对准穴眼顶,忽然感到龟头被一种紧绷绷的,热热的,又滑滑的东西包住一样。他感到一阵舒服心里好高兴,用力的一顶,感到一阵水汪汪的舒服,把宝贝顶入了一半。

“嗳哟哟……好涨……”奚凤啸向下面一看,她的穴被插得鼓鼓的,大宝贝被小穴咬的好紧,小穴已有骚水淌出来,真舒服。何湘君嘴也张得好大,眼睛翻得圆圆的,「呼」、「呼」直喘,荒芜甚久,重温旧梦,自然有点不适应。奚凤啸听着她的浪叫,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又是顶又是幌,用了很大的力气向里顶,「噗滋」一声,宝贝全根一下子就全顶了进去。

“嗳……痛死了……涨死人……哟……花心……嗳哟……”奚凤啸见何湘君被插得气喘喘的,嘴吧张得好大,眼球往上翻,于是柔声问道:“湘姐,插的舒服吗?”

何湘君有气无力喘了一大口气:“弟弟,你轻点动,不能太狠了。”奚凤啸又开始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抽插,甩宝贝对准花心,轻轻的顶并。何湘君感觉到有点舒服了,可是还有点涨,现在被奚凤啸插的花心上,有点麻麻痒痒的:“好弟弟……干嘛……大力插……痒痒的……要插……”

奚凤啸见她这么说,精神百倍用起力来,把宝贝连连的干,对着花心上用力的闪顶。何湘君的阴户经宝贝的狂插狠抽,弄得气喘如牛,两只大奶奶也被插得只是摆动着:“嗳哟……舒服死了……弟弟……插的舒服……”

奚凤啸愈插愈大力,又感到热热滑滑的,就把宝贝拔到外面,只留一个宝贝头在里面,然后又用力向里一项,「噗滋」一响,又整根宝贝入到了底,奚凤啸像这样连来了几次。何湘君把嘴张得大大的,喘气跟拉气一样,「呼」、「呼」的喘个不停,嘴里舒服得也不会叫了。

何湘君由头顶舒服到了全身,说不出来这种美味,她的全身轻飘飘的,好似飞了起来,又像从空中掉下来了。奚凤啸这样的插了一刻多钟,何湘君的淫水淌了许多,把床单也淌湿了,这时何湘君的阴户,又发出了「噗滋」、「噗滋」的声音。

“弟弟……我要丢了……再重重的……插几下……”奚凤啸这时也觉得宝贝一阵阵的酥麻,腰背和屁股,一酥一麻的,屁股沟一阵阵酸麻麻。

“好弟弟……我的花心……好美好舒服……啊……我出来了……”奚凤啸也感到大龟头头上,一股热热的,全身一酥麻,身子不由得一抖,精液也射了出来,大宝贝头正顶在花心上,精液热热的都射在何湘君的花心子上,她一被射精,身子就一抽一拙的,两个人同时射精,这种滋味,真是比当神仙还要舒服得多了。



三人相拥躺了一会,才起身穿衣整理,毕竟正事要紧,何湘君收起案上图珠及藏在榻底的湛卢剑,与奚凤啸殷殷道别,然后主婢二人穿出窗外疾杳。奚凤啸送走玉人,侧目四览屋中景物,喃喃的自语道:“景物依旧,芳踪已杳,此情直堪追忆,但人何以堪……”目注窗外,绿叶浮影,低喟了声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忽地,奚凤啸面目一变,似有所觉,急戴上一张面具,变换了一个面目阴冷的中年人。轻轻抽开木栓,退身负手立在窗前。房门霍地推开,四条人影迅快夺门而入,只见是两个玄衣劲装执刃的鸷猛大汉。四人一见奚凤啸,面色大变,一个汉子暴喝道:“何姑娘何在?”扬腕挥刃欲出,一有不对,立即出手。

奚凤啸冷冷笑道:“你在问谁。”谁字出口,人已电闪欺身,右手五指疾如电光石火攫出,手法诡奥无比,一把扣在那大汉腕脉上。

大汉只觉五支铁钩扣在腕脉上,奇痛澈骨,不禁嗥叫出声。只听咔喳一声,大汉腕骨被奚凤啸拧折,一口鬼头刀呛郎坠地,鲜血如注。奚凤啸左掌平伸而出,疾按大汉前胸,暗劲一压,心脉立即震断气绝倒地。这是瞬息间事,其他三人措手不及,眼看同伴未出一招便身亡毙命,不禁骇然震怒,纷纷喝叱出声,挥刃猛劈,招式辛辣,攻向奚凤啸要害。

奚凤啸冷笑一声,不闪不避,三般兵刃顿时砍在身上。三匪只觉如中败革,劲力全卸,不禁心神大凛,知遇劲敌,反身飞窜图逃。奚凤啸大喝一声,右掌挥出一股排空劲内。三人顿感和受千斤重击,噑声未出,眼前一黑,张嘴狂喷鲜血踣地不起。



浓雾逐渐消失,化作丝丝絮烟,天际涌出一轮旭日,光芒四射,衬着蔚蓝如洗的天空,晨风熙和,拂人欲醉。

那客栈后院中匿在墙角的短小精悍的汉子渐渐从浓睡中醒来,猛感情形有点异样,心疑自己为何在此睡去,莫非有人施展暗算将何湘君主婢救走。他这一心中猛惕,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忙将一支蓝焰旗花掷空而起。昭日旭阳之下,天空中仅放出淡淡青焰,一瞬间即消逝无踪。

只见四条迅捷如飞的身影掠越入墙,躬身垂手道:“王堂主有何令论?”

短小精悍汉子压低嗓音道:“你等去房内查视何姑娘主婢一人离去否?”

四人不禁互望了一眼,暗道:“你守在此处为何不知情,反驱我等送死。”虽腹有不愿,但凛于门规酷严,均领命而去。

那王堂主当然察知四人神色,由于自己也有难言苦衷,不便自承受人暗算,当然碍难言明,目注四人扑入室中,立即便闻得一声惨噑,不禁心神一颤。不久,接着三声惨嗥相继传出,更不由震骇战怵,知大错已铸,但满腹疑云,不解来人具有如此身手,为何不取自己性命。这道理委实使他理解不通,恐怕除了奚凤啸之外,就无人知情。

既然他无法猜出,他也不愿多想,一双目光怔怔看望门中,瞧瞧究竟是什么盖世高人。忽见一个面目阴冷的中年儒生飘然走出,倏地穿空斜飞而起,势如箭射落在数十丈外对面屋脊,身形一晃杳然无踪。短小精悍中年汉子忙发出旗花,召来甚多能手搜觅那面目阴冷小年儒生去迹,匆匆去屋中一瞥,果不出他所料,何湘君主婢已然不见,只留下死状甚惨的四具尸体,躺在血泊中。

距芜湖四十里,江滨翠竹云林中藏有一座河神庙,庙外散立着甚多江湖人物,老少不一,长衫劲装服饰各异,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低声谈论着。忽闻一个沙沉的语声道:“盟主来啦。”

群雄循声望去,出声之人乃神刀快手裴泽,均肃立屏息无声,只见竹影丛中飘然走出一个青衣少年。他们目光顿现惊诧,暗道:“此人年岁轻轻,怎么当得江湖盟主之位,凭威望不能服众。”群雄均应神刀快手之邀而来,裴泽事先又未言盟主来历年岁,不禁交换了一眼疑异的目光。

来人正是奚凤啸,抱拳向裴泽一揖道:“裴老英雄真是信人在下途中因事羁误,来迟一步有劳诸位武林朋友久候了。”奚凤啸说话时口齿清朗有力,神态和穆,有种无形使人由衷心折气质在内,群雄不觉大为钦服。

裴泽抱拳答礼道:“岂敢。”接着将群雄逐一为奚凤啸引见。奚凤啸言语得体,和霭可亲,群雄更为钦服。裴泽道:“如今武林乱象如火如茶,各派箕豆相煎愈越炽烈一发燎原之势不可遏制,不知盟主有何妙策化戾气为祥和。”

奚凤啸叹息一声道:“黑暗魁祸首乃是铁翅蝙蝠老贼,利用天胜镖局失镖,引起武当点苍门户之争,在下虽洞烛其奸,人赃俱获,但两派掌门均是刚愎自负,在下乃一不见经传之辈,难使倌服,不如等待时机。”

裴泽道:“盟主之意虽是,但武林精英必然伤折不少,岂能坐视不问。”

“老英雄岂不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理。”

“盟主是说此贼还会到处挑衅残杀?”奚凤啸点点头道:“正是,在下之意非采取双管齐下之策不能收效,如今非防患未然之时,必须擒住铁翅蝙蝠老贼,一面翦除老贼党羽,才可使武林澄平。”说着与裴泽密语一阵,裴泽连连称是。

忽地,奚凤啸面色微变,目注江滨朗声道:“林外是那位朋友?”

突听一声阴侧侧怪笑道:“朋友好俊的耳力。”只见六个黄衣怪人慢步走出,形象狞恶,体瘦如柴,行路之时袍袖虚荡飘飞,使河神庙前平添了浓重恐怖气念。

群雄中不少认出此六人来历,骇然色变道:“邛崃六魔。”要知邛崃六魔昔年名震西域,威慑漠边,凶狠暴残,双手血腥擢发难数,近年来突销声匿迹,但威名犹在,故邛峡六魔四字一出,无异于一泓死水掷入一声巨石,激起无边的波澜。

只见一个右眉角长着一颗豆大黑痣怪人,精芒*射在裴泽脸上道:“阁下可是江南武林卓著名望的神刃快手裴泽么?”六魔均年在六旬开外,但淡眉无须,两腮无肉,语音低沉,但在齿缝内迸出,面部略无表情,使人有一种异常阴冷之感。

裴泽微笑道:“兄弟正是裴泽,尊驾当是铁面屠夫金修信。”

此言一出,金修信目中神光暴炽,闪过一抹杀机,厉喝道:“金某的名讳是你能称呼的么?”群雄闻言不禁心弦猛震,知触犯金修信之怒,血腥场面即将出现,谁都知道六魔动辄杀人,手黑心辣,不禁暗暗替裴泽担忧。

谁知裴泽竟有恃无恐,冷笑道:“金老大,此处并非西域漠外,可容不得你如此猖狂。”

铁面屠夫不禁面目一变,望了其他五魔一眼,桀桀枭笑道:“时日变迁,岁月不饶,看来我等六人要在江湖中除名了。”其他五魔面色寒冷如你,略无表情。

裴泽哈哈大笑道:“兄弟与你们毫无怨隙,虽然有意寻事生非,用不着找什么藉口,金老大何不直言来意。”

金修信道:“裴老师猜得委实不错,金某须托裴老师查觅一位面目阴冷的中年儒生的来历下落。”

裴泽道:“愿闻其详。”

金修信遂说明中年儒生面目异怔,并道:“裴老师如愿相助,金某六人绝不动江南武林一草一木。”

“此人裴某与他曾有数面之雅。”神刀快手裴泽淡淡一笑,慢条斯理答道:“但兄弟不欲相助,金老大,你又将如何?”

金修信厉声道:“眼前之人,无一可活命,江南武林亦惨遭屠劫。”

群雄闻言不禁大愤,三湘名手开碑手袁中云不禁大怒,一个箭步跃出,冷笑道:“金修信,你也太狂妄自大了,江南武林高手如云,人才辈出,就凭你邛峡六魔,就难敌眼下在场之人。”

金修信怪笑一声道:“你是何人?”

袁中云道:“在下三湘袁中云。”

金修信点点头道:“老夫也曾耳闻三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你可愿接老夫一掌试试么?”

袁中云自恃掌力能裂石开碑,冷笑道:“有何不敢。”

忽闻奚凤啸语声从耳边生起:“袁老师,他是有意启衅,岂可逞一时之勇,有损百世英名,谦让不为弱……”

袁中云暗道:“此人怎能当得武林盟主,软弱无能,示怯他人,我乃三湘名手,岂能当众低头。”不待奚凤啸说完,双掌已聚足了十二成真力,呼的一学「屏断天南」推了出去。

劲风如春潮澎湃,万马奔腾,卷起了漫空尘沙,呼啸如雷,威势骇猛。金修信阴冷的而上泛起一抹杀机,屹立厩地,沉椿如山,右掌一圈,一招「分花拂柳」迎出,五指箕张如钩,发出嘶嘶锐风,用得奇诡之极。只听袁中云发出一声闷哼,—条右臂已被金修信扣住,咔喳脆响,袁中云臂骨齐中折断,血涌如注。金修信不愧铁面屠夫之称,心狠手辣,左指疾伸,迅疾如电,朝袁中云肋下死穴点去。

奚凤啸见势不妙,两指疾骈一招「魁星点斗」飞出,大喝一声道:“撤手。”

金修信突感一缕劲风如刃射向自己「三阳」穴,不由大惊,在此情形之,自顾要紧,忙撤臂疾飘开去七尺,目光电射,注视着奚凤啸厉声道:“你是何人?”

奚凤啸微笑道:“在下无名小卒,说出尊驾也不知,何劳动问,奉劝六位速回邛峡,要知盛名难继,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千身,后悔莫及。”金修信冷笑一声,双掌回环击出,掌影碧涌如潮,潜劲如柱。

奚凤啸身形陡地似风车般一个旋转,不见他如何出手,只见两条人影一合,但闻金修信惨嗥出声,血雨溅飞中一条胳膊飞上半空。但闻奚凤啸沉喝道:“血债血还,断除一臂,以示薄惩。”其他五魔面目猛变,身形倏动,将奚凤啸围在当中。

奚凤啸了无畏惧,剑眉一剔.沉声道:“邛峡六魔是欲将盛名废于一旦么?”语声略顿,又道:“你等如不束手认罪,这河神庙前就是你等毙命之处。”语音不厉而成。

五魔顿时慑住,瞥见金修信仍为奚凤啸五指扣住「井肩」穴上,金修信面色惨白如纸,沁出豆大汗珠,似痛苦难禁。六魔本是同胞兄弟,手足情深,既不能坐视不救,又不能眼看金修信性命断送在他们手中,不禁踌躇为难。

金修信狞笑一声,道:“阁下自恃武功能制我等死命么?万—失手,江南将尽遭屠戮。”

奚凤啸大笑道:“你等自问比铁翅蝙蝠老贼如何?”

邛峡六魔齐齐色变,金修信厉声道:“老朽败得不心服。”奚凤啸朗声一笑,松开了扣在金修信腕脉上的五指。

金修信蹬蹬退出两步,心说:“他为何放了老朽,莫非年轻人好胜心作祟?”

只见奚凤啸取出一支瓷瓶,向裴泽道:“瓶内系千年续断灵玉膏,有烦裴老英雄代在下与金袁二位老师将骨续好。”

裴泽接过药瓶,道:“老朽理当效劳。”六魔不禁一愕。

奚凤啸道:“金氏昆仲在武林中卓负盛望,在下不愿他们盛名废于一旦,倘不心服,但凭武功印证.点到为止。”

金修义道:“只要老朽等人败得心服口服,立即转回邛崃,永不出山。”

奚凤啸道:“好,但愿六位口能应心,只怕六位决不获铁翅蝙蝠老贼谅。”六魔闻言又是面色一变。

奚凤啸接道:“在下也不愿多说,那位愿赐招。”

金修信道:“阁下只要接下老朽三掌,老朽决计抽身事外,但不得以诡计取胜。”说着一掌推出,喝道:“老朽得罪了。”掌力排空如潮,呼啸如雷。奚凤啸不避不闪,亦不抬掌迎击,群雄不禁大惊。

金修义亦为之一呆,暗道:“此人如此逞强好胜,老朽有名阎王帖子来,掌不虚发……”心念未了,掌力已自击实奚凤啸前胸,「嘭」声闷黯,只见金修信蹬蹬一连倒退出五六步,虎口发裂,鲜血涔涔溢出,面色惨白如纸,目露惊悸之色。

金修信断臂已为裴泽续好,见状忙道:“此人有邪术,非武功能抵敌。”

奚凤啸哈哈朗笑道:“武功之道,浩瀚如海,你等武功不敌,诬称在下旁门外道,枉为武林名手。”

金修信不由面上一热,道:“阁下不见动手,为何不是邪术?”

奚凤啸道:“要动手,那容易,在下接着就是。”

金修信道:“老三。”

一个黄衣缺耳怪人就声而出,向奚凤啸沉声道:“老朽出招了。”一掌晃出,抡起漫空掌影,玄奥奇诡,攻几诡奚凤啸周身要害,劲风阴寒砭骨。奚凤啸微笑一声,右腕斜刁,弧旋飞出,五指迅疾无伦反扣在对方腕脉上。

漫空掌影顿敛,缺耳黄衣老叟面色惨变,只觉一股行血逆攻脏腑,浑身虫行蚁走,这滋味非人所能禁受。邛蛛六魔至此才知奚凤啸绝学高不可测,金修信不由废然长叹一声。奚凤啸道:“设身处地,不可不慎,须知身高必险,名高必危,六位与铁翅蝙蝠主者沆瀣一气,何不智之极。”

金修信道:“愚兄弟受他人救命大恩,岂能不感恩图报,效犬马之劳,供驽策之驱。”

奚凤啸闻言不禁一怔,脑中思念电转,暗道:“此非欺人之言,庞镇寰利用其父名望,驱策效死,恐武林中不仅邛崃六魔受他之愚,我何不以予之矛攻子之盾。”

须臾念定,密语传声邛蛛六魔道:“六位受了庞镇寰之愚了,庞老爷子为庞镇寰所害,枭獍残酷,滔天大恶,六位乃仇将恩报。”说着已放松了缺耳黄衣怪人的腕脉。

邛崃六魔不由一愕,金修信沉声道:“阁下故作危言,老朽不信。”

奚凤啸微笑传声道:“在下亦深受庞老爷子大恩,休致危盲欺骗六位,如六位不信,在下也是毫无办法,待真象水落石出,六位将悔之莫及。”六魔闻言面面相觑。

金修信暗道:“此人武功旷绝,与庞镇寰并无逊色,他欺骗老朽没有多大用处,何况当今之世无人知悉铁翅蝙蝠主者就是庞镇寰,看来他是有心人。”当下略一沉吟,道:“庞老爷子为他所害何因?”

奚凤啸道:“他老人家梗直方正,与庞镇寰截然相反,遇事掣肘责斥,使庞镇寰深感芒刺在背,但事实真像尚未明白,在下意欲使庞镇寰自吐罪行。”

金修信闻言长叹一声道:“如阁下之言是实,老朽竟为其蒙蔽,无异认贼作父,罪大恶极矣。”

奚凤啸道:“在下言尽在此,六位武林高人,不难查出事实真象。”

邛崃六魔至此信服不疑,互相低语商议一阵后,由金修信道:“庞镇寰如此险毒残恶,人神共愤,老朽等何能助纣为虐,不过如不及早为谋,恐无人能制矣。”

奚凤啸微笑道:“你是说他此去北雁荡大龙湫,觅得白阳图解藏处习成后便无人能制伏他么?六位请放心,只要六位戮力同心,庞镇寰必难遂其图霸武林之刚谋,说着略顿,又道:“六位来意虽未言明,在下已知,六位只须故布疑阵,以免庞镇寰党徒向何姑娘主婢加害,暗助何姑娘主婢速赶至大龙湫。”

金修信点点头道:“老朽遵命,何姑娘是否当年武林怪杰赤手屠龙何昆仑大侠独生掌珠么?”说时面现犹豫之色。

奚风啸道:“正是,六位可是与何大侠往昔有过节是么?”

金修信愕然一怔,道:“少侠睿智过人,料事如神,但老朽不致如此不明理,这点请少侠无需过虑。”

奚凤啸道:“六位深明大义,在下铭感五内,但在下尚须赶上何姑娘主婢,六位请与裴老英雄等随后赶来见机行事就是,诸仗鼎刀,容后图报。”说着身形离地冲霄拔起,穿空斜飞如电,瞬眼无踪。



盛夏懊热,但天空满布阴霍的云层,武功山道上鸾铃响处,只见一双分着青白长衫俊美少年,驱着两匹毛驴缓缓策行。青衣少年抬面望了望天色,眉梢微蹙,道:“这个天气,唉,再不下雨,真要热死人啦。”两人却是汗发如蒸,湿透氏衫,显得异常难耐。

白衣少年道:“别埋怨啦!下雨有什么好?浑身落汤鸡般出乖露丑见不得人,何况无处躲避,再过一个时辰,就可出得武功山,到了附近村镇,也好略事歇息。”

青衣少年摇首道:“小姐,你我行踪飘忽,避过了数拨追踪贼徒,但他们决不死心,—出山区,恐危难接踵而至。”这一双少年正是何湘君及春梅。

何湘君闻言笑道:“春悔,我是怕事的人么?如非我等急着赶赴大龙湫,早日觅得图解藏处,依我心性,他们无一能保活命。”说毕抬眼一望,发觉前面有一株古槐。

这株古槐之左是黛翠浓翳,高插云汉的峰岭,一条石坡直达峰岭,坡侧竖一青石镌有「长佑寺」三字,字迹斑剥蚀落,显得有点模糊,不言而知青石经过长时期的风吹雨打。槐荫下放置两个茶桶,卖茶老翁曲膝倚着槐树打吨,鼾声大作。

只见坡上走下一双香客,一眼望出是一双中年夫妇,男的年在四旬开外,面色黧黑,女的也在四旬上下,薄施脂粉,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不时露出荡意。

那半老徐娘忽娇声道:“渴死啦,当家的,劳驾去买一碗茶。”

男的微笑了笑,急走了两步,迈步茶桶旁,也不惊动打盹的老翁,取出两枚铜元放在茶桶上,用确定舀了一碗茶走回。半老徐娘一口饮完,两夫妇便缓缓离去,离去之际,那男的还向何湘君主婢善意的微笑。

何湘君主婢走了半天山路,滴水未饮,亦走向茶桶,丢下两枚铜子,尚未取碗舀茶,突然一物天外飞来击穿桶壁,茶水外溢,流经之处,绿茶立变焦黄。春梅不禁色变,知茶中渗有剧毒,惊得倒退了一步。何湘君星睁中怒吐霜刃,肩上长剑疾拔出鞘,划出一抹青虹。

打盹的卖茶老翁倏地穿空腾起,曳带出一声悸人心魄的长笑道:“贱婢,算你命大。”语声仍自余音袅袅,人已形踪杳失。

春梅正欲腾身追去,何湘君忙道:“穷寇勿追,你我还是赶路要紧。”

忽闻一声阴侧侧怪笑道:“你走不了。”只见密翳树丛中飞掠出两条人影,正是前见由长佑寺走下的一双夫妇。

那半老徐娘媚声娇笑道:“如非早知你们是女扮男装,这等潘安玉貌,我怎忍置你们于死地。”那面色黧黑中年怪人,目中精芒电射,凝视那击穿桶壁的暗器,却是一枚闪亮的制钱,缘薄如刃,似从暗器身上找出主人来历,不由面色微变。

何湘君粉面一寒,冷笑道:“姑娘剑下不死无名之鬼,速报出来历。”

半老徐娘媚笑道:“这武功山中早已布下天罗网,插翅也难逃出,何姑娘,我知你是何昆仑独生掌珠,家学渊源,武功卓绝,但我俩也是难缠的人物,姑娘曾听说过黎媚娘么?”

黎媚娘乃是二十前江湖中的九尾天狐,当时提起九尾天狐,无人不知,精彩补术,内媚称绝,众生颠倒,死于裙下者不知凡几,昔年败于何昆仑手下,几乎丧命,为此匿迹销声,却怨毒入骨,如今受庞镇寰耸动再出江湖为恶,意在报当年之耻。

何湘君闻言心中一惊,冷笑道:“昔年我父为好生之德,留你一条生路,就该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黎媚娘厉叱道:“住口,今日父债女还,怨不得我黎媚娘心黑意毒。”忽从肩后掣出一柄金黄闪亮铜棒,长约二尺三四,棒身密布如麻针孔,一招「百鸟朝风」攻来。这招「百鸟朝凤」辣毒之极,如是何湘君举剑碑封,棒身针孔喷出飞蝗毒针,见血封喉。

何湘君虽知棒内必贮剧毒暗器,但黎媚娘招式神妙玄诡,除了硬封犯险,别无他途可择,剑起「云屏天半」,青虹潮涌暴涨,寒飚逼人。

黎媚娘暗暗冷笑道:“这丫头不知生死,湛卢剑虽利,却不能将千万飞蝗针悉数荡开,只要一针着体,立即丧命。”心自得意之际,忽感肩后劲风袭体,心中大骇,忙收臂撤招,旋身飘开两丈,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面目森冷的黑袍老人,目光炯炯注视着自己。她忽发现自己同伴亦被三人堵住,不禁怒叱道:“你是何人?竟敢暗袭姑奶奶。”

黑袍老人似听而无闻,日光转注何湘君道:“何姑娘,你们速离是非之地。”何湘君不知黑袍老人来历,口中谢了一声,与春梅疾掠去。

黎嵋娘心中大急,喝道:“那里走。”身形疾射追去,忽觉眼前黑眼影急闪,黑袍老人已自横身阻在身前,不禁厉喝道:“闪开。”

棒起一招「风卷蕊残」,幻化漫空捧影,夹着锐啸劲风翠袭而下。黑袍老人冷笑一声,右掌微旋劈出—股无形罡气,怒潮山涌奔出。漫空棒影一震,突进射出万千飞针,芒雨猬集电漩罩下,无论避向何方均不能躲开。黎阴娘嘴角不由泛出一丝险毒阴笑。

忽地,黎媚娘面色大变,目露惊骇之色,身形一阵急颤,原来万千飞蝗针打中老人黑袍上,悉数反震飞出,纷纷落地,地面上顿集暗蓝光华断针残尖。此时,黎媚娘面无人色,知遇上辣手强敌,倘不急逃,自己性命难保,逃念初萌,猛觉黑袍老人右掌迅如电光石火攫扣在铜棒上。

只听黑袍老人冷哼一声,右腕一阵巨震,虎口发裂,咔喳声响,一根飞蝗棒被黑袍老人捏得粉碎,俐片如雨飞落,黎媚娘不由心痛如绞,胆寒魂飞。黑袍老人沉声道:“黎媚娘,你死有余辜。”左掌已白闪电望黎媚娘右肋印去。黎媚娘惨嗥一声,肋骨断裂,根根插入内腑,张嘴喷出一口黑血,倒地不起。

黑袍老人抬面望去,只见黎明峡同伴在三人围攻之下,毫无败象,身手高强,招招沉练毒辣之极,飞身跃去。那面色黧黑中年人,早发现黎媚娘死在黑袍老人手下,已自胆寒,无奈身为三人缠住,正欲毒手诛毙三人,猛见黑袍老人飞身扑来,吓得两足一顿,独鹤冲天拔起三四丈高下,扬腕打出七支铁蝙蝠。暗器手法与铁翅蝙蝠主者如出一辙,交叉飞舞,后发先至,使人眼花缭乱,无从闪避。

黑袍老人大笑,张臂离地腾空而起,七支铁蝙蝠纷纷打中袍身反震坠下。此时,黑袍老人猿臂疾仲,一把扣住那入右胫骨上,五指一紧,胫骨裂碎,反臂甩掷飞出。那人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惨嗥,身不由主地飞撞在一块石上,颈骨粉裂,浆血飞溅身亡。

黑袍老人悄无声息落地,山道上突现六个黄衣怪人,身形如弩离弦般望黑袍老人身前落下,这六人正是邛崃六魔。黑袍老人抱拳施礼道:“如非六位追上在下指点,何姑娘几乎险遭暗算。”

金修信答礼道:“不敢,何姑娘前途险阻尚多,庞镇寰临行之际,留下锦囊毒计三道,安排周详,恕老朽未能尽如,少侠尚须赶上暗护才是。”黑袍老人面色微变,一声走字出口,身形疾如流星的飞出,邛崃六魔等人从另向掠去。



洞庭湖方广六万顷,碧波无涯,云帆沙鸟,片片飞翔,湖畔野绿连空,阡陌纵横,竹篱茅舍,鸡犬相闻,景物如画。旭日晴空,万里无云,炎热褥暑为湖风吹淡不少,两条迅疾如飞身影驰近湖滨。只听春梅响脆的语声道:“小姐,你我不如觅一小舟驶往岳阳,避开贼人眼目,入赣取道浙西迳奔雁荡。”

何湘君略一沉吟道:“也好,不过湖滨无舟楫可渡也是枉然。”

春梅忽伸指西向,道:“那不是么?”

何湘君凝目望去,只见一支无桅小舟泊在一处湖岸崖角下,潮水激荡,使舟身前后摇晃倏隐倏现,柳眉一皱,答道:“不知船主能否应允,倘或为人包下,如不顺途,难蒙见允。”

春梅道:“咱们去问一问也无妨。”主婢二人疾步奔至泊舟湖岸下,只觉舟上寂静无声。

春梅高声道:“船上有人么?”一连唤了两次,了无回音。

春梅不觉娇笑道:“真乃天假其便……”

蓦地,一个阴森悸人低笑随风飘送入耳道:“是极,有幸护送二位姑娘,可谓天赐良缘。”两女不禁花容失色,循声回望湖岸,只见岸上一列散开十数黑衣江湖高手。

一个矮胖老叟疾如鹰隼飘落湖岸,道:“何姑娘,老朽最敬仰何大侠,因此老朽不愿失手误伤姑娘,无奈奉命差遣,身不由已,最好二位屈留舍下,以嘉宾之礼相待如何?”

何湘君冷笑道:“姑娘不允,你待如何?”

矮胖老叟哈哈大笑道:“何姑娘既不愿,老朽也不能勉强,但二位决无法逃出飞蝗毒弩之下。”

“这倒未必。”语音未毕,接着一声惨嗥腾起,只见湖岸上一条驱体飞掷落在湖岸上,背骨为重手法击碎,心脉震断毙命。湖岸上顿形大乱,纷纷喝叱出声。矮胖老者面色大变,目中暗吐杀机。

何湘君知有人暗助,忖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向春梅示了一眼色,望左侧湖岸上扑去。

迎面忽扑来十余条人影,刀光电奔,大喝道:“姑娘请勿存侥幸之心,免贻生机。”

何湘君与春梅两支长剑急施展开来,精芒挥洒,所向披靡,惨嗥血溅,立时三个匪徒断肢折腿倒下。春梅望去,尚有数十黑衣劲装匪徒,持着强弓毒弩散立四外。另外一处四名武林高手正兴匪徒们激抖猛烈,不禁心中暗骇道:“看来,老贼处心积虑必欲擒住小姐而甘心,恐此番不易逃出。”

主婢二人施展剑法无—不是精奇诡密,此退彼进,前后呼应,攻势如叠潮弄涛般,威猛骇入。天际遥处突送来一声清啸,声如龙吟.啸声起处,绿野尽端现出五个黑点,来势绝快,渐现了五条人影。为首乃蓝衣红脸老叟疾奔而至,大喝—声:“住手。”喝声如雷,震慑全场。

忽有人高声道:“韦老,多年来见,只道你在家纳卓清福,为何你也知情。”说话之人正是冲刀快手裴泽。红脸老者系伏虎叟韦弥,昔年亦是江南武林声望卓著名宿,暮年封刀退隐,自此以后,武林中就不曾见过书弥露面,

韦弥宏声大笑道:“裴兄,武林中人均道弟巳归道山,墓木已拱,不料小弟依然躯体顽健,适才接奉友人飞书,谓何大侠掌珠有难,命小弟赶来和救,既然裴兄已来,小弟未免多此—举了。”

裴泽道:“韦老说那里话来,裴某正感力竭,有韦老在,当可不刃而解。”

“未必。”一声冷笑起自矮胖老叟口中道:“逞强多事,自找其死,尚敢大言不惭,从此以后,你那栖风庄永无宁日了。”

伏叟韦弥卧蚕眉一挑,冷笑一声,双掌疾推而出。矮胖老叟面色一变,双字迎出。掌力相接,轰然巨震,急风四旋。尘砂涌腾,两人身形各自斜了两步。矮胖老叟大笑道:“伏虎掌力不过尔尔,仇已结下,韦老儿,你得打点仔细。”接着高喝了声:“走。”身形疾转升空,众匪徒四分星敞而去。说来奇怪,匪徒来得突然,去得也更突然,眨眼,走了一干二净。

伏虎叟韦弥大感惊愕,仰视天际一片浮云,似在出神沉思。何湘君眸子转了一转,身如飞燕落在裴泽身前,盈盈一福,道:“多蒙裴老英雄及诸位武林先进相助,大德永铭五衷,小女子因有急事暂别,俟诸他日登门一一踵谢。”

忽闻韦弥高声道:“何姑娘,你此刻万不能走。”

何湘君不由一愕,道:“韦老英雄,这却是为何?”

韦弥神态威穆,徐徐出声长叹道:“贼人不愿与老朽硬拼,无非志在何姑娘一人,如老朽意料不错,他们必仍在周近窥伺,暗暗蹑随姑娘去迹,鬼蜮暗算,防不胜防。”

何湘君道:“这个我已知他们必不死心,但我决不畏缩不前,有损家父威望。”

节弥叹息道:“何姑娘既去意甚坚,老朽何能勉理,但老朽昔年曾受令尊救命大恩,岂可坐视姑娘于危难不救,老朽意欲请何姑娘去舍下稍坐片刻,容老朽暗遣劣徒护送姑娘由秘道出去……”

问湘君摇首微笑道:“我怎忍心嫁祸于韦老英雄。”

韦弥日露诚挚之色道:“令尊大恩,杀身难报,今日之事老朽自问尚接得下,姑娘无须过虑。”

何湘君沉吟不答,忖道:”我父嫉恶如仇,义薄云天,虽双手血腥,但救世济人亦不胜枚举,然而却未曾闻听过他老人提及韦弥此人。”

韦弥似测知其意,不禁浮起一丝凄凉微笑道:“老朽当年误听谗言,铸成大错,引起公愤,围攻老朽*令老朽自刎谢罪,幸亏令尊赶至,并擒住进谗无耻小人,当众说明经过,并说在场诸位任谁不明实情均会坠入术中,何况韦弥……”

说着长叹一声道:“在场武林高手冲着令尊之面,勉于网开一面,但勒令老朽从今以后不得露面武林,老朽也灰心世事,恳求令尊守秘不喧,在洞庭湖畔购置一片田地产业,自此江湖中永无韦弥此人……”言下不胜歌嘘感慨。

神刀快手裴泽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韦老不必为此长怀耿耿,当年之事,可否一闻?”

韦弥苦笑道:“多年往事,已成过眼烟云,但午夜扪心,辗转难眠,昔日知悉老朽失德详情之人,均已纷纷作古,何大侠却又突告失踪,生死成谜,如今健在者仅太极双环刘文杰一人而已,说来话长,裴兄何妨拨冗驾临舍下,容老朽细叙,其中不无有关何大侠失踪线索。”

何湘君心中一动,道:“那么,我只作半日勾留如何?”

韦弥坦然大笑道:“半日足够,容老朽带路。”手掌一引,当先率着同来四人迈开大步走去。



栖风庄位在赣湘边界深山中,苍岭萦回,群峰插天,碧梧黛浓中隐现出一片庄院。庄前横着一匾,镌有「有凤来仪」四个擘巢大字,雄浑道劲,笔力万钧。春梅低声道:“不料我们舍近求远,不由武功迳入赣北,竟遇上如此周折。”

身后紧随裴泽听见,咳了一声道:“两位姑娘取道此径,可算是不幸中之万幸,铁翅蝙蝠主者分兵八路截捕两位,所遇者为最弱,尚有上官相、丰都鬼王及其他妖邪数路,正派有少林、华山,及刘文杰亦追踪两位,幸亏何姑娘途中故布疑阵,形踪飘忽,才能避开。”

此时韦弥已肃容入庄,大厅中已摆好盛宴两席,韦弥亲自把盏,殷殷劝饮,豪迈风生,绝不提江湖中事,只谈论山庄景物秀丽。突然,—个庄丁飞奔入厅,禀道:“江湖群雄已距本庄三十里外。”

韦弥立时神色一变,冷笑道:“武林鼎沸,肇因由于何湘君而起,老朽不愿眼见武林苍生处水深火热于不顾,只须将何湘君献于铁翅蝙蝠主者,立致澄平。”

裴泽等人顿时神色一变,大喝道:“韦弥,想不到你竟是无耻小人。”何湘君主婢双双挥剑出鞘离座,面凝浓霜,杀气暗生眉宇。

韦弥忙摇手道:“诸位于无须动怒,老朽已在酒中洒入蚀骨缩筋奇药,若要用真力,恐后悔莫及。”

忽闻厅外一个低沉语声传来:“韦老儿,你妄费心机,酒已被老偷儿调换过了。”裴泽听出那是妙手如来卢迪的语声,不禁心中大喜。

韦弥面色大变,身形疾跃在壁角梁柱上。蓦地,只闻一声惊天巨震,厅顶突震穿一孔,瓦块梁木断榻,尘落如雨,弥漫如烟.眼看整座大厅几将倾圮,骇人已极。震孔内突电穿入一条黑影,飞落在何湘君主婢之前。何湘君只道妖邪暗袭,怒叱一声,湛卢剑猛劈而去,精芒疾闪,势如雷奔。

来人让也不让,两手分攫飞出.指风如刀,点在何湘君、春梅两人肋下,应指昏迷过去。湛卢剑砍中那人肩上如中取革,只听来人暗哼一声,已将何湘君主婢挟住冲霄拔起,掠出屋顶外无踪。这本是一刹那间的事,而且尘雾迷眼,厅内诸人却在慌乱之际纷纷逃窜出,无人发觉。

尤其伏虎叟韦弥退出壁角,正要发动机关消息,骤遇此变,惊觉强敌已至,但料不到来人能在弹指之间救走何湘君主婢。他掠出厅外,惊魂渐定,但发现大厅摇摇欲倾,不见何湘君主婢逃出,突感不妙,正欲重入厅内之际,只听正梁断折之声,跟着大厅整个塌圮。

轰隆哗啦,尘头冒起十余丈高,伏虎叟韦弥不由惊得目瞪口呆,突感身后金刃劈风之声袭至,忙闪身回望,只见神刀快手裴泽各执兵刃交相劈云至,大喝道:“无耻韦弥,鬼域陷害,还不纳命来。”

韦弥双掌倏展劈空掌法,招招犹如利斧砍出,雄浑强猛,一面冷笑道:“四位已成笼中之鸟了,尚不自量力,未免不智。”

突闻一声大喝道:“住手。”其声虽不高,但入耳巨震,内力之强,可见而知。裴泽四人闻声疾跃开去,只见来人是一恂恂儒者,颔下长须飘拂,貌像温文老叟,不禁出声惊诧道:“太极双环。”

老叟正是剑术名宿太极双环刘文杰,含笑说道:“四位不可错怪韦老师,乃系老朽定计。”

“什么?”裴泽几乎不能置信道:“刘大侠为何出此言。”

刘文杰微笑道:“须知何昆仑刚愎自用,树仇太多,世间是是非非,本无定论,我辈行侠,宜忠恕存心,不以无心小恶为之,上天亦有好生之德,何况我辈,但何昆仑不然……”

裴泽不禁勃然色变,冷笑道:“裴某曾听人说起,誉满四海之刘大侠其实是个奸妄狡诈之徒,先尚不信,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刘文杰脸色立时冷如寒冰,道:“不论裴老师信与不信,今日四位休想生离栖风庄。”

“这倒未必。”一条黑影飞掠而至,刘文杰闻声知警,旋身推掌。来人竟是面首为黑巾蒙住的玄衣人,冷笑一声,双掌迎出,掌力相接,劲风四溢,双方各自沉椿不动,但足下已深陷土内半寸。

裴泽等四人忽闻蚁语传声道:“何姑娘主婢已救出,四位速离这是非之地。”四人闻言纷纷腾身奔空而起,韦弥见此蒙面人不由惊得呆了。

刘文杰亦瞪目愕然道:“阁下是否铁翅蝙蝠主者?”

蒙面人阴恻侧低笑道:“老夫没有对你承认之必要。”

「老夫」这两字刘文杰听来异常刺耳,不由目中闪过一抹杀机,但他究竟是个老奸巨滑,反一腔怒气按忍下去,微笑道:“瞧阁下如何能走出这栖凤庄去?”

蒙面人道:“老夫既来得,便可离去,不过可惜你声名卓著的刘文杰,立被揭穿假善假面具。”

刘文杰哈哈大笑道:“有谁相信阁下之言。”

“人证物证确凿,有何不信。”

“什么人证?”蒙面人倏地身形一跃,疾如电奔,两指飞点向伏虎叟韦弥「期门」穴而去。韦弥猝不及防,指风点在「期门」穴上,只觉胸前一麻,不由倒退了一步,忙运气封住穴道了。

蒙面人冷笑道:“韦弥,最好站在这儿,别生妄念,栖风庄中你那些狐群狗党均被老夫手下制住,其它恶行我尚不知,但最少你与刘文杰沆瀣一气,毒计将何湘君主婢活埋在这厅屋之下。”韦弥面如死灰,噤若寒蝉。

刘文杰心内暗惊,但却不露声色,面现微笑道:“阁下言之不舛,但阁下未必就舍弃白阳真人遗画图解真迹,这遗画就在何姑娘怀中,你我若以武功争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咧。”

蒙面人冷冷答道:“以你之见如何?”

刘文杰略一沉吟,道:“以老朽之见,不如你我联手合作,研参图解,共霸武林,须知阁下一人永无达成愿望之日。”

蒙面人道:“若能同衷相济,推诚相与,未始不是一件好事,但我怎能置信足下并非心怀叵测。”

刘文杰哈哈大笑道:“此乃易事,你我歃血为盟,订下盟约,按下手模足印,各执一份为凭,倘老朽背盟,当为天下武林唾弃。”

蒙面人似作思索状,须臾颔首道:“此法甚好,但须韦弥作证,在盟据上画一花押。”

刘文杰道:“使得,老朽一言如山,永无反悔之理。”

蒙面人道:“时不我与,江湖群雄已在赶来栖风庄途中,你我速办此事后,立即挖掘何湘君尸体,赶往图解藏处。”刘文杰目光一望韦弥。

韦弥立即会意,苦笑道:“二位请至书房。”拖着疲惫身躯前行引路。
第二十八章千古绝学佳人获



暮瞑四合,一轮玉蟾涌现东山,栖凤山庄如披清纱,清幽恬美。只见蒙面人与刘文杰走出灯烛辉煌的书室,快步迈向塌圮成杰的大厅前,身后紧随着神色惨淡的韦弥。刘文杰道:“阁下请释放韦弥庄中手下,不然你我挖掘尸体,恐耗时甚久。”蒙面人立即扬手掷起一团黑球。

只见半空之中爆射出金黄芒雨,闪耀天边,绚丽夺目。片刻,庄外疾掠而入数十劲装汉子,韦弥命他们立即挖掘。人手众多,转眼即捆开一半,眼见大功告成之际,忽然闻山谷远处扬起数声长啸,般回鸣应。

刘文杰神色微变,道:“他们为何能找着栖凤庄确址?”

韦弥道:“敝庄地形隐秘,说不定由裴泽引来。”

蒙面人冷笑道:“无须猜测,老朽能知,他们亦能获悉,目前应付来人要紧,老朽此时未便露面,全仗刘大侠了。”说着双肩一晃,身形暴腾,飞掠在一株参天巨干银杏密叶丛中。

啸音渐寂,庄墙外人影纷纷冒起,流星奔射向大厅前落下。刘文杰锐利目光巡视,见来人是少林九如上人、华山掌门紫微真君、老龙神上官相、丰都鬼王滕文星、柏树庄伍维岳、伍梦龙父子及黑白两道高手多人,其中并无裴泽在内,紧压在胸中一块大石方始落下。

九如上人一眼瞥见刘文杰,诧道:“刘檀樾竟先赶来此地了。”

刘文杰黯然一笑道:“老朽无能,设下金饵的鳌之策,不想功亏一篑,竟让铁翅蝙蝠贼子兔脱而去。”

紫微真君大愕道:“此话怎说?”

刘文杰长叹一声道:“江湖盛传何昆仑之女已得图珠,奔往白阳图解藏处,铁翅蝙蝠老贼陈兵数路赶去搜捕何湘君,老朽闻讯赶至洞庭湖畔正好救出何湘君于危……”话声略顿,面现懊丧之色,接道:“老朽与韦庄主便设下一计,邀请何姑娘主婢来庄,意图诱使铁翅蝙蝠老贼自投罗网,殊不知……唉……何湘君身旁并无图珠,她天涯奔走一为寻访何昆仑下落……”

老龙神上官相冷笑道:“此话甚难相信。”

刘文杰闻言目中突泛慑人寒芒,沉声道:“老朽不作欺人之言,信与不信端在上官老师。”

九如上人霜眉微皱,道:“上官老师请让刘檀樾说完才是。”

刘文杰叹息道:“铁翅蝙蝠老贼果然中计,不请自来,在大厅中理论,韦庄主暗发动机关,使大厅倒塌,意将将此贼压毙,不料天不从人愿,此贼竟在行钧一发中冲出大厅逃走,并点伤韦庄主。”

伏虎叟韦弥昔年也是武林中卓著盛名人物,今晚来人中不少人均与韦弥有过数面之雅,瞥见韦弥神色惨淡,均知刘文杰所言不虚。九如上人不禁望了韦弥一眼,走了过去,抓起韦弥右腕一扶腕象,面色一变,道:“韦檀樾少阳气脉已被点破,太阳主经八穴为寒阴之凝结,恕老衲无能为力。”

刘文杰道:“上人尚且如此,何况老朽。”

上官相道:“那何姑娘人咧?”

刘文杰冷笑道:“她们主婢两人已离去了,难道上官老师认为老朽做得不对么?”

上官相心头怒火高涌,但假笑道:“兄弟岂敢有此想法,不过这白阳图解诸般传说却是子虚乌有的么?”

刘文杰道:“这就是铁翅蝙蝠狡诈过人之处,如此作为,肴惑视听,误认他并未取得图珠,其实……”话声戛然而上,目注上官一眼,接道:“这些话老朽不说,以上官老师睿智,不言亦自明白。”

上官相顿时面现悻悻之色,微喟了声道:“刘兄尚未查出白阳图解藏处么?”

刘文杰道:“据闻在嘉兴南湖。”

上宫相道:“那么我等应立即赶往南湖,以免他捷足先登,日后恐无人制矣。”

刘文杰点点头道:“正要如此,诸位请先行,老朽须试治韦庄主伤势,设法保全性命。”

上官相等人不虞刘文杰有诈,纷纷抱拳告辞而去。须臾,蒙面人飘身落地,即命发掘尸体,经过一个时辰发掘,但未发现一具尸体,不禁相顾失愕。

蒙面人目露异光,冷笑道:“老朽就不信这贱婢飞上天去。”长身一纵,奔空如电而去。

刘文杰猛然心神一颤,不由自己打了两个寒噤,暗自忖道:“何湘君未死,图珠未得,与此贼枉订盟约,无异与虎谋皮,证据落在他的手中,日后他以此为凭,老朽声誉荡然无存。”心中一急,纵身腾空追去。

只见一条人影远在数十丈外,身法奇快,猛吸了一口丹田真气,足不点地的紧追,但追出十余里外,蒙面人的身影已形踪杳失,只觉存身在一片险要狭窄的深壑中。猛然,刘文杰发出一声惊噫,面色大变,目光楞住。原来谷中倒着数十具尸体,断肢折腿,颅骨粉裂,浆血溢流沟渠,厥状惨不忍睹。但从尸身上判断,这猛烈拼搏距目前尚不及半个时辰。

刘文杰暗道:“这些尸体是何来历?莫非是栖凤庄内高手被诱在谷中,全力狙杀,然而这又是何人所为?”

忽见一具尸体微微动弹,刘文杰心中一震,朝此人走去,只见此人胸骨被重用法根根折断,口角淌着黑色血丝,仅短时苟延,无法使他起死回生。刘文杰显然存着死马当着活马医之念,一掌紧抵那人后胸命门穴上,道运真力催动心脉。此人喉中响出一声痛苦嗥音,痰涌喘急,猛睁惨淡无神的双眼,瞪关刘文杰。

刘文杰沉声道:“你是何人手下?”

这人嘴唇震颤,费力进出微弱话声:“铁翅蝙蝠主者……”话音未了,嘴中喷出一口黑血,歪着头气绝死去。

刘文杰不禁手足冰冷,暗道:“看来铁翅蝙蝠老贼也噩运频频,自己与他歃血为盟实大大不智。”他大感痛心疾首,懊悔不绝。

他贮立谷中沉心思索,只觉无法筹出一条良策,不由长叹一声道:“一步走错,悔疚莫及,只有独自赶往北雁荡,此人定必去大龙湫,会晤后再见机行事。”思念甫定,身形疾展如飞而去。

峭壁之中凸出一块崖嘴上,捷如鹰隼飞落下三条人影,其中之一,赫然正是那蒙面人,他深沉的目光望着刘文杰远去消逝的身影,发出森冷的笑声。其他两人在尸体上洒出化身药粉后,即与蒙面人破空飞去。



大龙湫飞瀑悬空,如倾万斛,远在灵岩寺侧展旗峰上犹闻轰轰瀑泻之声。中天皓月皎洁如银,展旗峰绝顶跌坐着一个蓝衣少年,口角含着一丝耐人寻味的谲笑,面前平铺着一幅羊皮图,图上绘着密密麻麻的羊肠小径,尚注有甚多特殊难认,费人猜测的标记。

这少年正是南天三燕之首庞镇寰,他以过人的才智在悟解那羊皮图上的玄奥,苦思凝索着,剑眉深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渐渐月落星沉,庞镇寰突长吁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披上一袭黑袍将面首罩住。

他为着时机急迫,不得不犯险一试,身如流星疾奔在大龙湫前,一条黑影疾闪而来,禀道:“禀总瓢把子,现已布下正反七星阵式,但并无可疑人物足入雁荡一步。”

庞镇寰道:“传命他们,各守方位,不得松懈。”那人应了一声,疾展无迹。

庞镇寰凝注了飞泻狂瀑一眼,暗道:“此中虽另有秘径可行,但无法抗拒重逾万钧的浑势冲入,还是以正道而行。”他一念巳定,身形疾,向一座上丰下锐的奇峰奔去。

这座奇峰寸草不生,峰壁平滑并无藤萝攀循,庞镇寰停身在峰下提聚了一口真气,以壁虎功紧贴着上升三十余丈高下停住。壁虎功易学难精,黑道高手一口气能攀登十余丈,可算是功力绝顶,如非庞镇寰武学造诣精湛,焉能臻此。

庞镇寰停身之处,正面对两座削耸如笋峰岭。两峰仅相隔一线,乍睹之下几疑同体双连。他面朝着双峰凝注着,似在守候什么似地,全神贯注,不敢丝毫松懈。朝阳上长,在两峰缝隙内射出一线阳光投映在庞镇寰存身之山壁上。

令人惊异的是,这一线阳光正投映在庞镇寰头顶三尺之处,投入一道裂隙仅两寸,阳光投入竟似深邃无底般,宛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庞镇寰不禁心头狂喜,身形疾缘而上,腾开一支右掌以鹰爪大力手法抓挖裂缝。手指到处,石如碎粉纷纷洒下。片刻,已辟成五尺方圆的洞穴。

他腾身而上,立在穴口,掣出肩后长剑,青虹倏展,切石如腐。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已深挖十余丈,眼前显露出洞府,上镌有「奥枢石府」四字。字体兼金刚指力刻成,钟鼎古篆,雄浑刚健。洞旁镌有一联:“千言道德谈清净,一卷黄庭演妙玄。”

庞镇寰忖道:“白阳真人既为三清教下,这「奥枢石府」为白阳真人所居是不会错了。”身形一迈进入洞穴,在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悬在胸前。奇怪那珠光剑虹在洞径中竟显得暗然昏茫,阴风惨惨,使人毛骨耸然。

庞镇寰不禁心中一凛,似觉怔仲不宁,有大祸临头感觉,目露术骇光芒。他咳了一声,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来之,则安之。”精神不禁一振,踏步迈入。愈深入渐感风力加强,阻滞身形,他认为不至万分必须,应避免取出定风珠。

他在青城掌门嵩阳子门中获得使用定风珠的口决,所以他有恃无恐,不觉深入四五丈。蓦地,一股狂飚突然卷起,夹着沙砾劈面撞来,有增无已,势如千军万马,呼啸奔电,轰轰不绝。庞镇寰惊呼出口,踏跌倒在地,两腿扒开分椿两壁,不使飓风吹弹出洞,左臂护住首部,右手回剑入鞘伸手入怀取出定风珠照嵩阳子所传口诀运用。

那知竟不生奇效,狂飚愈来愈加强劲,庞镇寰不禁心神大震,他不由省悟出其中大有蹊跷,暗道:“莫非何湘君所得不是真品,被自己劫取竟遭祸殃。”失悔自己不该不取珠试辨真假。如今懊悔莫及,忖道:“这怪风为白阳真人禁制生起,定须应时而发,无怪我正好撞上,不如守候片刻,俟风止再行。”

突然一块巨石击中背上,痛澈心脾,不禁出声冷哼,仍凝力扒在地上,不敢松懈。巨飚宛若沙漠龙卷怪风,势如万马奔腾,威力骇猛之极。半个时辰过去,风势逐渐转弱,庞镇寰奋力站住,护住头面,鼓风缓缓前行。前行约百余丈后,眼前突现出一方照壁,分左右两条甬径,径内仍涌出两股呼啸劲风。照壁上镌有两具人身府仰百穴图,穴名刻在穴道上,细如蚊蚁。

图下尚镌有密麻字迹,庞镇寰藉着胸前的夜明珠光凝目望去,不觉默诵谨记而下,镌文:“人者,上禀天、下禀地、阳以辅之、阴以佐之,天地有四时五行,其变也、喜为雨、怒为风、结为霜、张为虹,不体有四肢五脏、八脉十二经,三百六十穴道循周天而行,时刻丝毫不爽,故行为荣、张为气、散为声、阳施于形、阴真于精、天地之同也……”

庞镇寰看至此处,只觉白阳真人称为武圣并非幸致,其立论之精辟,词义之深奥,虽自傲才华亦愧不如,不禁神凝,身后突掠过一缕淡烟般人影,由右边洞径疾闪而入,但他茫然不觉。

半晌,庞镇寰才长吁了一口气,目露喜容,竟往左边洞径走入。岂知他转了两个弯,抬目望去,不由心神震骇,几乎惊叫出口。原来相距三丈远处,蹲着一支庞然怪兽,头生四角.其首如狮,并生三目.吐出碧绿神光,寒气逼人,张口如血,棱牙外伸,遍体绿鳞,生似扑向自己,不禁倒退了一步,右腕凝功长剑平指,左掌含蕴罡劲护住前胸。

庞镇寰博览群书,胸中所学文武兼资,认出此兽载之山海经,名谓三眼神狳。忽地,三眼神狳一声震耳厉吼出口,喉中喷出一股墨黑浓烟,弥漫洞径,庞镇寰只觉腥臭入鼻,不禁大惊,忙屏住呼吸,封闭脏腑各处重穴,但仍一丝毒气渗入,猛感头昏目眩,筋软神疲,颓然倒地。

幸亏他功力深厚,神智未丧,右手极其艰难地摸向囊中,取出一支纱囊。囊内贮有一块千年雄黄精,清香扑鼻,不但神智立清,而且将浓烟奇毒引向四外,却怠软之感依然如故,暗暗长叹一声道:“如非身怀千年雄黄精,我庞镇寰定丧身在此。”遂般膝端坐于地,运气行功*驱脏腑渗入奇毒。



月色傍西,滚霞惊天。山外疾逾奔电而来何湘君春梅主婢,她们却是长剑出鞘,预知一入北雁荡,即遇狙击暗袭之举。春梅道:“小姐,我等已进山,须防暗袭。”话未落音,突闻头顶忽生金刃劈风之声,何湘君身形一掷,只见一条黑影挟着一片精芒寒电由崖上扑袭而下。

何湘君冷笑一声,湛卢剑扬空一式「穿针引线」,洒出一串寒星。应变奇快,出式如电,扑袭来敌似大出意料之外,半空中闪避不及,横刀一封欲架开剑势。湛卢剑乃神兵利器,叮的一声,刀声中断,寒芒透胸而过,嗥叫声中溅飞漫空血雨,叭哒坠地。

崖上突生起厉喝声道:“好个心狠手辣的贱婢?”疾如鹰隼飞泻而下三个玄衣,面色深沉老者。

何湘君在未遇奚凤啸前,已是辣手观音,不待三老者站身落定,一式「风卷残云」挥出,精芒暴展,寒虹弧飞。三老者不禁胆寒魂飞,忙窜身腾空,委实不曾料到何湘君貌美如花,毒如蛇蝎。何湘君一剑挥出际,左手两指跟着划出,点向一人肩头。

一个老者才离地七尺,猝感肩头一麻,真气立时涣散,身形沉坠飞落。正巧剑虹卷体而过,身分两截,鲜血泉涌,五脏六腑溢出体外。两老者侥幸逃过何湘君一剑之厄,却不料春梅由侧里一剑奔射而起,眼见寒光眩目,惊叫出口,半空中施展「卧看浮云」身法翻向倒窜。

只听何湘君叱道:“你们还想活命么?”湛卢剑三招疾出,均是辣手奇招。两老者先机全失,那还有还手之能,剑芒疾卷,只觉双股一寒,两足脱体坠下,不禁冷哼出口。春梅腾空飞起,振腕洒出两点寒星,刺入一双老者胸口,立即毙命。

何湘君低叱道:“走。”主婢扑入一片深谷中,突闻阴侧侧悸人心神冷笑道:“何姑娘暂请留步。”眼前已现出一列十数黑衣人,老少不一,均是太阳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是内外双修绝顶高手。

何湘君粉面一寒,目挟霜刃,叱道:“你等奉何人之命阻住姑娘去路。”一人两臂特长,瘦高如柴,面色怪异的灰衣老叟,哈哈怪笑道:“姑娘,你是有知故问,还是实在不知?”

何湘君冷笑道:“你就不说,姑娘也知你等系铁翅蝙蝠老贼手下。”

灰衣老叟沉声道:“何姑娘不愧灵心意思,一猜就中,常言道血债血还,四条人命还要何姑娘清偿。”说时,左臂疾如电光石火伸出,攫向湛卢剑。

灰衣老叟手臂特长,出手如电,倏忽之间,手指已触及湛卢剑剑尖上。何湘君早自蓄势戒备,但料不到此人身手如此迅快,不禁心头一惊,振腕飞出一点豆大寒晕指向灰衣老叟掌心。如果是平常兵刃,灰衣老叟立即硬夺抢下,但湛卢剑犀利无匹,不敢强樱锋芒,右臂疾缩回去,但左臂已自斜攫而出。

何湘君已忖出此人来历武功,迅疾变式「七星横天」斜削左臂。灰衣老叟如遇克星,面色大变,惊得飘身疾退丈外。何湘君横剑不动,冷笑道:“尊驾莫非就是名震滇南的通臂神猿侯化秋么?想不到你也自甘肋纣为虐。”

侯化秋苍白面色立时铁青,大喝道:“何姑娘,休逞口舌之利,老朽为友助拳,不算助纣为虐,何况我友较令尊实纯厚谦诚。”话声略顿,又冷笑道:“何姑娘,老朽看在与令尊当年一段交情上,奉劝悬崖勒马,掷剑出手,姑娘已成笼中之鸟,逞强困斗,实为不智。”

春梅低声道:“小姐,此人说的不差,我们已被围住了。”

何湘君不答,目光凝望在侯化秋脸上,淡淡一笑道:“候老师,姑娘是否束手就擒之人么?”身形缓缓向侯化秋身前逼去。

侯化秋面色立变,厉喝道:“站住,姑娘最好不要逼迫老朽,只消老朽一声令下,姑娘必无幸理。”

何湘君道:“未必见得,侯老师只管下令吧?”突见侯化秋面色倏然惨变,身躯栽仆于地,背上嵌着一支通体暗蓝蕴有剧毒的铁翅蝙蝠。匪党见状,不禁相顾失色,不知铁翅蝙蝠自何方袭来。

这支蓝光闪闪的铁翅蝙蝠一现,立时震慑当场,膛目结舌,冰寒之气泛布全身。因为匪党们都知铁翅蝙蝠是他们总瓢把子独门暗器,尤其这支铁翅蝙蝠并非假制膺晶,当然是总瓢把子亲手发出,那是为什么?此乃不可解之谜,总瓢把子迄未露面,而加深了浓重的疑氛。

何湘君与春梅不禁芳心大喜,知是奚凤啸施救。此际,匪徒们窃窃私议,猜测总瓢把子心意,其中一人为总瓢把子亲信,往昔总瓢把子微露口风,独钟情于何湘君,其他庸俗脂粉,皆不在他心目中,也因未能忘情,故不准属下加害。匪徒们认为确有道理,何湘君美绝人寰,我见犹怜,何况总瓢把子,一声呼啸之下,纷纷退去。

月华似水,谷野迷朦,山风阵阵送来龙湫飞瀑如梦隆隆之声,使雁荡更平添了几分诗意面境。何湘君主婢到达那座上丰下锐的孤峰下,取出羊皮图审视之下,喃喃自语道:“是这里了,惟须日出之际,才能辨认洞址藏在何处,唉!长夜漫漫何时旦。”

春梅道:“静候日出,至多三个更次,无甚要紧,但贼党窥伺,老贼不知来未,夜长梦多,诚令人忧虑。”

何湘君颔首道:“不错,你我不妨攀登一视究竟,啸弟留函曾谓老贼已先赶来雁荡,说不定老贼早觅出洞址……”突然,她发现地面有着甚多松脱石块,纤臂一伸,抓起一块松石,仔细望了一眼,面色微变道:“有人捷足先登了。”话落迅疾提聚了一口丹田真气,缘壁贴身揉上。

春梅闻言,揣测何湘君话中含意,知老贼已先觅至图解藏处,不由暗惊,忙随着何湘君施展壁虎功登上,只见何湘君朝庞镇寰手辟洞径进入。何湘君已准备停当宝物,髻上一支翠凤发簪突放出柔和清光,缓缓走在「奥枢石府」前,回面说道:“你守护在洞外,慎防匪徒侵入。”她娇躯一闪,惊鸿般掠入洞内。

何湘君站在照壁前,看完两具人形下的镌文后,朝庞镇寰不同的方向进入。春梅回身紧立着穴口,山野景物月夜下分外朦胧如梦,如诗如谜,孓然一生,无语相诉,不由泛起一片惆怅,前尘往事,纷至踏来。天色渐远四更,只见山谷中现出一条人影,捷逾飞鸟而来。

此人身法在春梅眼中异常稔熟,不禁惊诧道:“崔二叔。”

来的果是崔星五,到得峰下,翘首上望,只听春梅娇声呼唤道:“二叔,长远不闻您的行踪,往何处去啦?”

但见崔星五身形疾落地,逭:“姑娘咧?”

春梅答道:“小姐已入洞参悟白阳图解,恐三两日不能出洞,命婢子守护在此,二叔来得正好,婢子一人未免孤独寂寞。”

崔星五目露忧容,叹息一声道:“铁翅蝙蝠贼子与奚凤啸亦在洞内,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诚令人耽心……”

春梅不禁花容失色道:“二叔,你我不如进入洞府……”

崔星五挥挥手,冷笑道:“是你我能进去的么,一入洞府中,即罹杀身之祸。”说着以手掌拂削洞壁,石粉簌簌落下,须臾已磨平尺许大小,以指力镌一颗星形及一支荷花,道:“奚少侠心细如发,定然参悟其中奥秘,你跟我来。”两人先后跃下孤峰,身形兔起鹘落,消失于月色苍茫之下。



北雁荡山东迎东海,北卸括苍,南接南雁,西引石门,这数百里方圆温州府属二县境内正酝酿着一场武林杀劫。北邙四隐为奚凤啸所制,道出乃是出自铁翅蝙蝠主者恶毒的诡计,挑动武林自相残杀。

是以奚凤啸命人分交由点苍武当两派,两派半信半疑,暂息兵言和,为证实此事。必须央执铁翅蝙蝠主者,然而,白阳图解藏处始终不知确处,因之无法追踪铁翅蝙蝠主者。似真永远无人知情么?

不,天下没有不可解之谜,白阳图解藏处不知是谁传出在北雁荡山大龙湫周近,于是,天下震动,武林群雄纷纷扑向北雁荡而来。

庞镇寰人虽年轻,却老谋深算,阴狠狡毒,多年来蓄怀异志,在各大门派内均布有卧底之人,一举一动无不了如指掌,如今更在一府六县布下严密舵椿,而其属下八九均不知他的来历姓名,对他却忠顺不二,其用人手腕高明之极。

仙君至台州道上,三岔口外现出九人九骑,并非纵马飞驰,而缓缓驱策。九人面寒如水,神情严肃,得得蹄声,使这气氛更显得沉闷、枯燥。他们都是青城门下,彼此互相猜嫉,谁也不知谁是铁翅蝙蝠主者派来的卧底奸细。

终于一人咳了一声道:“咱们如此走法,真不知那天可赶到。”

另一人答道:“反正可以赶到,急也不在一时,咱们先看看风色再说,事关掌门人安危,二师伯一再告戒不得造次,难道你忘怀了么?”

忽从道旁闪出一身蓝布短装老者,顶上牛山濯濯,露出一口烟黄板牙嘻嘻咧嘴直笑道:“九位暂请留步,哪位是秦阳老师?”九人闻言不禁一怔,纷纷下骑。

其中一个面如重枣,虎目长眉魁梧大汉趋步跨出,抱拳拱手道:“尊驾请示来历,不知有何指教。”

老者望了秦阳一眼,从怀中捧出一个大红柬帖,微笑道:“敝主人邀请九位去卿云村参与天下英雄大会。”

秦阳愕然问道:“贵主人是谁?”

老者笑道:“秦老师一瞧柬帖就知,由老朽带路。”

秦阳满腹疑云,抽出笺帖一望,不禁勃然色变,帖内并无具名,仅绘一支栩栩如生蝙蝠,大喝道:“尊驾是……”

老者挥挥手微笑道:“秦老师无须动怒,敝主人之意无非是澄清谣诼,贵掌门人乃他人假冒,敝主人之命,会期之日定将正凶主犯公诸天下英雄之前。”

秦阳沉声道:“在下不信。”

老者道:“信与不信,届时便知,老朽仅奉命退邀九位,别无他意,如今卿云村内嘉宾云集,九位何吝一往。”

秦阳冷笑道:“在下行踪异常隐秘,尊驾为何获悉在下择此径而行。”

老者道:“敝主人在浙境布下一百廿七处暗舵,天下武林人物一踏入浙,无不在眼目之下。”秦阳暗中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微变。

忽从秦阳身后窜出一人英气逼人的少年,冷笑道:“贵当家居心不可叵测,在下等另有要事,恕难从命,请回复贵当家吧。”

老者倏地面寒如冰道:“诸位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老朽得罪了。”

少年大怒,猿臂疾伸,一掌「五丁开山」望老者胸前推出一股迅厉的劲风。老者冷冷一笑,不闪不避,待来掌距胸前五寸,倏地穿臀飞出,神奇无比五指扣在少年腕脉上。只听少年痛极发出一声大叫,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沁出如雨。

老者微哂了声,松指放开少年右腕。只见少年一条在臂紫胀如茄,秦阳等人勃然大怒,挥刃扑上,寒光电奔,招招辛辣无比。老者哈哈一声长笑,身形电欺,两臂一阵飞舞,叮、叮数声,秦阳等人兵刃纷纷落地,被制住穴道,面色大变。秦阳才知武功相差太远,不禁长叹一声。

老者走了上前,与秦阳诸人拍开穴道,微笑道:“得罪了。”右臂一引,接道:“请诸位上骑吧,贵掌门人有性命之危,诸位若不去,将后悔不及。”

秦阳苦笑道:“这样说来,敝掌门人是贵当家所囚么?”

老者笑道:“诸位别误会,敝总瓢子已知贵掌门人下落,但要诸位出面,不便伸手相救,恐有恃强软人,无事生非之嫌。”说着身形望道旁小径走去,身形如行云流水,望也不回望一眼。

秦阳暗叹一声,道:“咱们走吧。”诸人相望苦笑了笑,登骑随着老者驰去,只见老者越行越疾,身形似箭,直似御风而行。



晚霞灿烂,暮霭苍茫。诸人随着蓝布短衫老者走入狭径,眼前现出一片山谷,四山环绕,削劈如刃,危堑奇险,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形势奇险。谷中绿草如芮,疏林掩映中,隐隐现出一幢幢屋宇,林木荫翳下摆设着一张张方桌,枝柯上密悬着灯笼,远远望去,配上一片繁星,绚烂无比。

不少武林人物三三两两,曲肱端膝,敞开胸襟,斜傍坐着木桌酌饮着,见秦阳等人走来,不禁凝目注视,眼中含有神秘气味。蓝布短衫老者突然回过面来,微笑道:“诸位远来想已腹中饥饿,且请宽坐,老朽命人立即送上酒饮,至于九位安歇之处稍时自有人带领九位前往宾舍,老朽现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秦阳既来之前则安之,道:“尊驾请便。”纷纷落骑下鞍,就在两张桌面上坐下,须臾,两个短装汉子送上酒食。

酒菜甚为精致,色香味俱佳,秦阳不禁低声笑道:“只道身为阶下囚,谁知成为座上客。”言还未了,只见四邻座上群雄面色一变,目光均投向谷外来路。

秦阳等人不禁惊诧,只见谷外尘头高涌,隐隐闻得一片奔雷蹄声入耳。来骑迅疾无比,一串十余人如风而止。群雄中有人低声惊呼道:“丰都鬼王,骊山鬼母都来啦。哼,好戏连台有得瞧的了。”

忽闻不远处传来一声阴侧侧冷笑道:“送死有门,自投死路。”群雄闻声大震,竟不知是何人而发。

丰都鬼王滕文星一行十余人纷纷下骑,滕文星森冷目光四外望了一瞥,狞笑道:“好地方。”阴恻侧笑声又起:“此处风水甚佳,死在此处亦可瞑目。”

滕文星不由面上升起森厉杀机,大喝道:“什么人?”群雄皆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卷身是非漩涡中。

只听一声哈哈大笑道:“滕老师别来无恙?”话声中远远现出太极双环刘文杰飘然走来。

丰都鬼王不禁一怔,抱拳强作笑容道:“刘大侠来得好快。”

刘文杰道:“老朽也是片刻之前才到。”说时与骊山鬼母等人一一寒喧问好。

秦阳忽见为他们领路的蓝衫老者缓缓向丰都鬼王滕文星等人身前走去,抱拳说道:“兄弟关良敬,职司迎宾,诸位老师远宋,兄弟接待来迟,望乞海涵。”

滕文星枭目逼射寒芒,冷笑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在老夫面前自称兄弟。”

那老者淡淡一笑道:“兄弟奉敝总瓢把子之命接待诸位,滕老师虽心中不怿,但也要看在敝总瓢把子面上恕谅三分,怎么反疾言厉色,有失高人气度。”

不卑不亢,言中带刺,霎时把滕文星僵住,面色铁青,半晌嘿嘿冷笑道:“贵当家现在何处?”

“滕老师明知故问,敝总瓢把子在参悟白阳图解,正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紧经关头,是以不能分身,明晚子时,功行圆满,开关出见。”滕文星不禁面色大变。

刘文杰面色祥和,似无动于衷,其实心中暗暗焦急,忖道:“我在北雁荡山中搜觅半月,迄未发现,怎么此贼竟际遇非常,觅得白阳图解藏处……”忽又转念道:“白阳图解集天下武学神髓所集,精奇玄奥,乃白阳真人毕生心血结晶,就算此贼根骨绝乘,也难在短短时日中就能习成,其中恐别有蹊跷。”

只听滕文星大喝一声道:“胡言乱语,贵当家究竟卖弄什么玄虚?”

关良敬微笑道:“兄弟所言句句是实,滕老师不信,兄弟也无办法。”说时,丰都鬼王忽右臂疾如电光石火伸出,掌吐暗劲向关良敬肩头按下。

关良敬早自蓄势戒备,来掌尚在半途,倏地身形一挫,两指骈立如戟,朝滕文星一招「摘星夺斗」点去。指风如刃,招式辛辣迅厉。滕文星不禁面色大变,料不到关良敬无名之辈具有此高绝的武功,若叫关良敬点上,不死即伤,忙身形疾旋飘开三尺。

关良敬竟不迫攻过去,冷冷一笑道:“久闻滕老师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然不虚,须知铁翅蝙蝠门下亦非易与之辈。”

滕文星武林凶煞,当着天下群雄之前岂能丧失颜面,不由胀得面如巽血,高喝道:“小辈找死。”右掌一扬,聚集平生功力欲待一击出手,忽见刘文杰微笑道:“二位住手,且听老朽一言如何?”

关良敬道:“刘大侠无须劝阻,兄弟极愿见识滕老师绝学,请滕老师出招就是。”显然有恃无恐。滕文星大怒,须发无风白扬,根根猬立,目中吐出两道慑人寒芒。

刘文杰咳了一声道:“滕老师,胜之不武,请勿与他一般见识。”

滕文星心中猛然一惕,忖道:“这话不错,铁翅蝙蝠贼子必有阴谋在内,我岂能予他口实。”鼻中冷哼,右臂缓缓垂了下来。

关良敬见状微微一笑,道:“各位请坐,这卿云谷可随意走动,若心怀不轨,窥探谷中设施,自蹈危亡,可别怨兄弟事先未关照。”说罢转身扬长走去。

滕文星猛地一拍桌子,冷笑道:“老夫偏不信邪,就要瞧瞧他们有何厉害的设施。”

刘文杰道:“他们做张做智,无非故弄玄虚,你我不妨静坐观变,如老朽料得不差,六个时辰内必有动静。”

滕文星道:“你我来此之意,端在白阳图解,若让此贼习成,你我将成待宰之羊。”

刘文杰叹息一声道:“老朽岂不明此理,但来此卿云谷天下群雄无不凯觎白阳图解,不应由你我肇其端。”

骊山鬼母忽惊噫了声,竟快步走向十数丈远一株巨榆下,只见这榆下一张八仙桌面上端坐几位丽绝娇媚少女,浅语低笑,慢慢进食着,四邻群雄频频注视。骊山鬼母走近,唤道:“英儿、华儿,难道你们居然不认我这母亲了?”

那座上正是陆曼玲欧阳翠英等女,一见骊山鬼母,二女即盈盈立起,含笑唤道:“娘。”

骊山鬼母森冷面色泛起一丝慈祥的微笑,两臂伸出,扣着二女腕脉,蓦然一惊道:“你们内伤好了么?””

欧阳翠华笑道:“女儿蒙这位陆曼玲姐姐赐药相救,如今已体力复元。”

陆曼玲盈盈起立含笑道:“前辈请坐。”

骊山鬼母颔首道:“陆姑娘,老身与令尊令堂昔年有过数面之雅,彼此切磋武功,颇为相投,令尊令堂风闻已仙去,从此天人永隔,老身得讯过迟,不能亲身奠拜,歉疚良深。”

陆曼玲淡炎一笑道:“昔年之事,已成过眼烟云,倒是前辈眼前之危,宜作慎重安排。”

骊山鬼母面色一变,诧道:“老身有何危险,请姑娘明言其故?”

欧阳翠英道:“娘,女儿来时,曾由北面谷口进入,左面峭崖断裂处建有一座森罗宫,有十八重,是含十八屋地狱,殿外高悬一榜,镑诛当今武林知名人物,娘也有名在内,老贼包藏祸心,欲将武林异已者一网打尽。”

鬼母目中猛泛杀机,道:“有此等事么?他们为何让你进入。”

欧阳翠英冷笑道:“接待之人谅是奉命而为,其中必有歹毒阴谋,娘不可不防,但娘与滕文星沆瀣一气,实属不智。”

鬼母不禁面有愠色道:“我为探访你们生死下落,天涯奔走,不惜委屈求全,娘反落了一个不是……”话声略顿,目注陆曼铃道:“陆姑娘,老身既心事已了,二女托陆姑娘代为管教,老身当与铁翅蝙蝠老贼决一雌雄。”

欧阳二女同声唤道:“娘……”

鬼母一脸沉毅之色,摇手道:“你们当知为娘性情,尤其武林人物身可亡名不可辱,我意已决,无须多说。”她转身向丰都鬼王那面急步走去。

欧阳翠华目露忧容道:“玲姐,小妹不忍坐视。”

陆曼玲微笑道:“你无须忧急,此事迟早总要发生,应先发制人,令堂及刘文杰均为武林名宿,足智多谋,阅历甚深,森罗宫纵有什么厉害埋伏,令堂必有惊无险。”

欧阳翠华见陆曼玲说得有理,不禁略为宽心,道:“如果啸弟在此,凭他机智武功当可弭祸于无形。”陆曼玲嫣然一笑,目光却凝望着丰都鬼王滕文星等群邪举动,只见群邪面色严肃。



滕文星强拉着刘文杰入席,一面推杯劝饮,一面冷笑道:“难怪方才关良敬言说谷中任我等随意走动,他料到我等见得森罗殿必不能按忍。”

刘文杰微笑道:“滕老师知道就好,何必自投罗网。”

滕文星道:“倘若大侠名列榜上,又待如何?”

刘文杰闻言不禁一怔,暗道:“我与此贼已歃血为盟,共图大事,未必将自己亦列于榜上。”但这等事却极难出口,假笑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老朽一生谨慎,从不恃强犯险。”

骊山鬼母望了刘文杰一眼,道:“难道刘大侠就袖手不问么?”

刘文杰淡淡一笑道:“老朽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万一衅自我始,予人口实,岂非作法自毙。”

骊山鬼母道:“据小女言说,刘大侠名列榜首,若我等都如刘大侠想法,后果将不堪设想。”

刘文杰不禁一愕道:“欧阳老师请不要危言耸听。”

滕文星道:“我等不妨去瞧瞧,刘大侠若是怕事,则不必勉强。”

刘文杰不禁胸内怒火沸腾,沉声道:“诸位太小看老朽了。”说着身形望北向飘然走去。

滕文星不禁冷笑了笑,与骊山鬼母等群邪示一眼色,疾随刘文杰身后,武林群雄见状,心知必有蹊跷在内,但却存隔岸观火心理,裹足不前。刘文杰等人沿途不时发现铁翅蝙蝠主者手下站在暗处,抱刀凝立,竟若无视他们向森罗宫走去,不禁暗感心寒。他们都是久经江湖,越是如此,此行愈是凶险已极,个个蓄势凝劲,含蕴待发,防变生猝然迅疾一击出手。

卿云北谷形势奇险,谷径一线羊肠,峭壁如刃,千丈入云,森罗宫则建在北谷一方断崖上,月华映照下,远远望去,飞檐黄瓷,金碧辉煌,气势雄伟。断崖距地面高可百丈,仅陡峭人工辟筑石坡可登,余外峻峭光滑,猿猱难攀。

刘文杰望了石坡一眼,冷笑道:“此人居心歹毒已极,须一口气登上,中途不可换气,倘遇暗袭,势必粉身碎骨坠入崖下。”

滕文星道:“你我同是玄罡护体,暗器难侵,滕某平生不知经过多少风浪,有何可惧。”说着双足一点,身如飞鸟掠向石坡,一沾即起,捷似丸跃。

刘文杰不禁老脸一红,回面笑道:“各位老师还需小心为是。”双肩一振,穿空斜掠扑上石坡。群邪纷纷而出,鱼贯跃登。

滕文星提聚一口真气,登上四十余丈,忽闻一声低沉的冷笑叱道:“下去。”接着一股排山劲风压下,渗有无数月牙镖,锐啸漫空,交叉涌袭。滕文星鼻中冷哼出声,全身一提,凌空拔起五六丈高下,刘文杰骊山鬼母等人闻声知警,亦纷纷拔起。





【绛阙虹飞】(全)-17
第二十九章 群邪集聚险地中

 

  群邪及刘文杰共是十九人,均是身负绝学,但究竟火候各有高下,而且受地形限制,有几人避让不及,猝为所中,惨嗥声嘶,飞坠崖下,摔成一团肉酱。其余群邪闻声大惊,无奈身在凌空,不遑他顾,心中怨毒巳极。刘文杰、滕文星、骊山鬼母三人双袖拂卷出内家罡气迎向排山劲风,身形下坠沾足石坡。

  劲力猛接之下,狂风四漩,漫空涌袭的月牙镖反撞峭壁,进生连珠爆音,冒出火花蓝焰。群邪见状不禁暗骇,此时他们如箭在弦,不得不发,立即腾扑跃登。奇怪的是,匪徒暗袭之举反而沉寂下来。滕文星首先掠上断崖,只见森罗宫建筑宏伟,殿阁连云,但一无灯火,不时卷出一片悠悠寒风,拂体毛骨悚然。

  群邪纷纷登上无止步不前,刘文杰飘在向森罗宫前一座大牌坊走去。坊额一匾,只书四个大字:「幽冥异路」。四条石柱镑有三联,一云:“孽海茫茫,叹人寿无多,一误岂容再误,轮回辘辘,仰神灵有赫,今生要想前生。”又一联云:“此门是天地分界,那里即人鬼关头。”

  刘文杰暗道:“此贼真个狡诈多端。”一眼瞥见左在坊门下竖着两块青石,上镑人名,榜首赫然书着:“剑阁太极双环刘文杰。”其下历数自己隐私劣迹。

  刘文杰不禁心神震骇,面色大变,身形微微颤撼着,似敛束不住内心恐惧。突闻宫中歌声乍起,遥遥传来,不禁凝耳静听:“昨夕森罗折狱,回思尚觉心寒,无奈世人偏胆大,为非作恶多端,试把游生来问,任彼狂徒逆竖,严刑决不姑宽,举念切勿欺暗思,神天鉴察难瞒,倘若意存奸诈,终须割取心肝。”歌音忽远忽近,飘浮不定,阴森悸人心魄。群邪面面相觑,均瞥明自己亦列名榜上,不禁惊怒交加。

  腾文星狞喝道:“何物妖邪,竟敢愚弄老夫。”

  只听远远传来语声道:“滕文星,你敢妄入我森罗宫内,管教你历尽十八层地狱酷刑之苦。”话声尖锐刺耳,令人头皮发炸。

  滕文星大喝道:“你是谁?”

  “见面就知,何须多问,谅你也不敢踏入宫一步。”丰都鬼王滕文星此时已是骑虎难下,猛一横心,暗运罡气护体,一掌平胸,身如离弦之弩激射,掠入森罗宫初殿门前。

  只见门左右署一联云:“任尔盖世英雄,到此亦应丧胆,凭你遮天手段,入门难再欺心。”滕文星鼻中暗哼一声,目中逼吐凶芒,身形疾迈入门内,猛一抬面,不禁一怔。只见迎面立一圆镜,非金非石,阴蓝晦暗,映着滕文星丑恶貌像,忽觉圆镜迅疾转动,那晦暗蓝光人影使滕文星不禁头晕目眩。

  滕文星暗道:“不妙。”纵身疾退。

  轰的一声,滕文星撞着一方铁壁上,原来圆镜转动之际,宫门已移方位,滕文星不禁出声闷嗥。幸亏他功力深厚,更有罡气护体,仅震得气血逆翻,弹身落地,激怒得一掌猛向圆镜击去。蓦地一道暗蓝剑虹疾闪,袭向滕文星右肋,寒气逼人。

  滕文星猛感肋下一寒,心神大震,忙移形换位,望左疾飘开去。但暗蓝剑虹犹如附骨之蛆般跟踪而到,雷奔电掣,划空锐啸。滕文星被逼得连连闪身,但依然未能全避了开去,「嘶」的一声,一袭宽大黑袍被划开尺许。

  只听一声阴冷笑声入耳道:“滕文星,你还不束手就缚,听命于我,莫非尚妄念逃生么?”

  丰都鬼王须发微张,目光如炬,双掌平胸,扫视了一眼,不见那人影迹,剑虹已敛,更不见宫门何在,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一霎那间,变化又起,四方八面均是圆镜,实速似缓转动,镜中幻现出滕文星平生血腥罪行,历历如绘。

  饶是膝文星江湖巨邪,此时此境由不得不亡魂胆寒,耳边厢只隐隐听得到刘文杰等人唤叫,心中又惊又怒、双掌蓄聚平生功力,大叫一声,平胸推出。那知不推出还好,狂飚如遇巨阻,逆撞而回,将滕文星身形撞得踉跄旋转数尺方始定住。四周圆镜突又疾转,射出强烈蓝光,滕文星目光一接,即生刺痛眩晕之感,迅将双目闭住。

  滕文星此时已知森罗宫内布有极厉害的奇门禁制,悔恨不已,忖道:“这铁翅蝙蝠老贼武学真个旷绝渊博,通神入玄,我不该狂妄自恃,看来要丧生这森罗宫内。”

  这时,殿内突弥漫一片浓烟,腥臭刺鼻。滕文星两眼闭合,不虞有此,待鼻中嗅入后,不禁惊得魂飞天外,两目疾睁,一片强光刺入,如焚如灼,由不得大叫出声,一跤跌倒在地。睫毛上泪水涔涔沁出,面现苦痛已极之色,却又不能死去。

  这森罗宫启发禁制之人,似存心慢慢折磨滕文星,非至膝文星出声乞哀,低首臣伏后甘心。可怜滕文星身受摧心蚀骨,万蜂噬咬之苦,与其说是英雄末路,毋宁谓其作恶多端之报。忽地,远处生出一阵低沉的阴笑,似断似续,宛如万丈冰谷吹出的一股寒风,令人毛骨悚然。

  只听一声道:“滕文星,你还是要死要活?”

  可怜滕文星痛苦得话巳难出口,半晌,才进出凄厉语声道:“老朽既落你手,唯求速死。”

  那人冷笑道:“滕文星,你想法真好,这森罗宫***有十八道禁制,暗合十八层地狱,怎能让你轻易死去。依我奉劝,不如投顺我主人,共图武林霸业。”

  滕文星不禁暗叹了声,道:“早知如此,悔不当初,老朽依你就是。”只觉身躯被人扶起,两目睁开,只见眼前现出一个白色靛蓝,身躯修长,灰衣的老者。

  幻镜全敛,殿中景物朦胧模糊,但见灰衣老者伸掌送过一颗药丸,道:“将药服下,其毒立解。”说着已喂入滕文星口中。药丸入口立化,咽入腹中。滕文星苦痛虽消,但神智已被药力所控,浑浑噩噩,随着灰衣老者望殿内走去,身影瞬即消失,

   

  群邪一见滕文星身形疾迈入宫门,不禁大惊,刘文杰出声阻拦已是不及,顿足叹息道:“滕老师怎可如此轻敌?”

  骊山鬼母道:“此非议嘲埋怨之时,应共思毁去森罗宫良策。”

  刘文杰不禁胸头怒火翻腾,冷笑道:“请问有何高见,老朽洗耳恭聆。”

  骊山鬼母面泛怒容,沉声道:“倘刘老师认为老婆子言之不当,老婆子定当三缄其口,不过刘老师名列榜首,想森罗宫主人定有安排,语云:道不同不相为谋,恕置身事外不设一词。”

  刘文杰不禁面红耳赤,尤其生平隐秘俱镌于榜上,众目昭彰下再也不能道貌岸然,自比武林正派高人,目中泛出怒焰如炽,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一个森冷语声传来道:“此话对极。”一条庞大身影如玄鹤般翻上崖来,现出老龙神上官相。

  骊山鬼母道:“上官老师来得正好,请用玄阴雷珠毁去这森罗宫。”

  此刻的老龙神上寂相表现得异常沉稳,抱拳一拱,微笑道:“诸位老师好。”身形缓缓向牌坊下走去,一望榜上人名劣迹,不觉高声狂笑道:“岂料刘大侠之名竟列于兄弟之上。所书罪行劣迹,请问刘大侠可是真的么?”

  刘文杰面色苍白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上官相回望了刘文杰一眼,道:“兄弟罪行倒是实有其事,至于刘大侠么,显然是莫须有,刘大侠一生清白声誉怎能任他诬蔑。”

  刘文杰苦笑道:“老朽岂不知,但老朽向不作冒险轻敌之事,容待思索出破解良策。”话声略顿,又道:“不论如何,毁去森罗宫莫过于上官老师那颗玄阴雷珠。”

  上官相闻言不禁一怔,他自有难言苦衷,玄阴雷珠一直未能取回,却又不能自承,眼珠微转,嘿嘿冷笑道:“那老贼也在宫内么?”

  刘文杰道:“风闻他已觅至白阳图解藏处,现在参悟绝学,明晚子时即可功行圆满,开关出见。”

  上官相道:“这就是了,兄弟玄阴雷珠只有一颗,虽说威力强大,可炸毁这森罗宫,但老贼习成白阳图解后恐无人能制。”

  殿内忽传出阴侧侧冷笑道:“上官相,你尽可施展玄阴雷珠,一试可否毁去这座森罗宫?”

  老龙神上官相闻言大怒,面泛杀机,厉喝道:“朋友,何不现身出见。”

  阴侧侧笑声又起道:“上官相,你要明白,这是你等不请自来,又非敝主人存心设伏暗害,如今你来时有路,恐去时无门了,不如投顺敝主人门下,当可留得活命。”

  老龙神上官相早自暗中紧扣着一把霹雳子母弹,不待那人话落,扬掌疾掷入森罗宫内。那知霹雳子母弹飞至半途,忽地急如芒雨激反射回,群邪猝不防,一串震耳炸音中,火花连闪,硝烟弥漫,两人被炸得遍体鳞伤,长衫变成断丝残缕。余外群邪四外闪避,袍袖齐扬,将硝烟霰弹荡了开去。

  宫内传出宏烈震耳的长笑道:“上官相,你未免黔驴技穷,何必在此森罗宫中丢人现眼。”群邪顿萌退念,但谁也不愿出口,明知丰都鬼王滕文星身陷险境,既不能见危不救,又不能就此退却,贻笑天下武林。

  只听宫内送出朗朗大笑道:“诸位均是武林中卓著盛名人物,竟无能破除森罗宫中禁制,有何面目立足于江湖,与敝主人逐鹿中原,互争雄长。”

  太极双环刘文杰大笑道:“老朽但等明晚子时与贵当家相晤后,再作处理,毁除森罗宫本易于反掌尔。”

  “大言不惭。”那人说道:“敝主人方才已返森罗宫,并擒来人质,其中两个与刘大侠上官令主极有渊源,不知两位可愿一见。”

  刘文杰冷笑道:“危言耸听,鬼蜮伎俩,怎奈老朽不中你的诡计。”

  忽闻一声惊呼道:“爷爷。”

  刘文杰闻声一颤,面色大变,大喝道:“可是祥儿么?”

  宫内立即传出颤声道:“正是祥儿,爷爷快来相救。”刘文杰不禁手足冰冷,实在想不出自己独一无二爱孙为何落在匪徒手中。

  蓦然一声娇呼:“爹……”紧接着飘出。老龙神上官相不禁大惊失色,目露震恐之色。

  刘文杰道:“怎么,上官老师的独生掌珠亦被掳么,看来,在场诸位家中当更难免,唉,此贼真个歹毒无比。”

  宫中传来朗朗语声道:“刘老师料得不错,不过敝主人并无恶意,现在宫内恭候各位,只要各位悔过向善,敝主人既往不究。”群邪心中忧心惶惶,只有骊山鬼母心中泰然,二女现在卿云谷中与陆曼玲在一处,自己可置身事外。

  忽从宫内又传出长叹一声道:“诸位若执迷不悟,恐将噬脐莫及,诸位不妨察视体内有无异征,敝主人在厅上已准备解药,迟则无及。”群邪不禁心神一颤,忙运气搜宫过穴,发现体内太阳主经十三处穴道有滞阻回逆感觉,由不得相顾失色。

  刘文杰叹息一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人真个狠毒残恶,若任他倒行逆施,武林将永无宁日。”说着身形迈向森罗宫中。

  骊山鬼母低喝道:“且慢,此去无异羊入虎口。”

  刘文杰摇首苦笑道:“此人为图霸武林,择取卑劣手段之故,他心中犹有所惧,必不敢加害老朽,俟老朽旁敲侧击,诱此人自泄口风,再对症施药,倘我等犹踌躇犹豫,反启他杀机。”

  群邪均觉刘文杰言之成理,不由自主地随着刘文杰向森罗宫走去。此时,亦无后退之理,他们都是当今武林中卓著盛名人物,好名心理作祟,又为势所逼,不得不尔。

  其实刘文杰另怀意图,认为他既与铁翅蝙蝠主者歃血为盟,各执盟据一纸,虽说有所挟持,但总不能违约行事。何况他不信铁翅蝙蝠绝不能在旦夕之间,习成天下无敌的旷绝奇学白阳图解。不信是一回事,眼前情势骑虎难下又是一回事,他平素足智多谋,此时已是一筹莫展,暗中叹息一声,望了相随而来的群邪一眼,忖道:“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只觉心神怔忡不宁,步履如山向森罗宫走近。

  此刻,只有骊山鬼母心内暗暗叫苦,暗道:“一入森罗殿,即凶多吉少。”但已是身不由主,甚难悬崖勒马,但感遍体寒意侵透。

   

  卿云谷中繁灯如云,武林群雄仍是杯觥交错,高声谈笑仅欧阳翠英、欧阳翠华姊妹,心中忧心不绝,偷觑陆曼玲,只见陆曼玲掌心托着酒杯,低着浅浅啜饮,似有着什么心事在沉思着。欧阳翠华唤道:“曼玲姊姊。”

  陆曼玲蓦然抬面,嫣然微笑道:“欧阳二妹可是有什么话要问么?”

  欧阳翠华道:“刘文杰等人此去有无凶险?”

  陆曼玲道:“有惊无险,但身陷森罗宫退身甚难,欧阳二妹是否担忧令堂有性命之危?其实我此举无非使卿云谷中武林群雄得以苟安,须知有丰都鬼王、老龙神在此必然掀起一场大变。”

  “守株待兔,总非良策。”欧阳翠英道:“如俟老贼返转,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倒不然。”陆曼玲轻摇螓首,神色凝重道:“我此举实费尽心机,如匪徒之言不错,老贼中真获白阳图解,潜心参悟,定明晚子时功成圆满开关,群邪陷在森罗宫,拼搏猛烈,则我等明晚于时之前可安然无事,在此时机之内奚少侠必然赶来,商议戮杀老贼良策。”

  说着嫣然一笑道:“若老贼是缓兵之计,老贼必在图解藏处相遇奚少侠,以少侠睿智武勇,稳*胜算,此处一切恶毒安排,皆属徒然。”

  忽见一个黑衣长衫少年疾步走近陆曼玲身侧,未语先笑,低声道:“陆姑娘,南谷宾舍有一武林朋友请拨冗一往,说是有机密大事……”

  说此语音更杳弱道:“再有令尊书信一封托交姑娘。”

  陆曼玲柳眉一扬,急急立起道:“有劳尊驾领路。”她又目注欧阳翠英姊妹笑道:“我去去就来,二位贤妹在此相候就是。”纤掌一挥,率领青兰等女婢随着来人走去。

  欧阳二女面现惊诧之色,只觉陆曼玲此举大有蹊跷,不禁相视了一眼。欧阳翠英说道:“你我不如暗随她们前去,愚姐只觉陆曼玲近日举止离奇神秘。”

  欧阳翠华道:“小妹也有此感觉。”说着盈盈立起,离座比肩缓缓走出。

  二女美艳如仙,翠袖凌风,宛如姑射仙子,离武林群雄既远,步履变快,身形如风,不久即越过一条小涧,身入一片幽竹翠篁中。林内突传出一森冷语声道:“两位姑娘请止步。”人影一闪,忽现出一个身穿八卦道袍的道长,手执一支玉箫。

  二女一见面色微变,检衽万福道:“玉箫师伯也来了此处。”

  玉箫真人面色肃然道:“两位姑娘妄欲在此卿云谷惹事生非,难道竟不顾及令堂生死安危?”二女面色大变。

  欧阳翠英道:“莫非家母有生命之危么?”

  玉箫真人道:“正是,如今令堂已身陷森罗宫,除了投效森罗宫主者,其外并无生路。”

  二女双双花容失色,道:“师伯为何知之甚详?”

  “贫道与森罗宫主者乃莫逆之交。”玉箫真人目注二女沉声道:“森罗宫主者人极正派,嫉恶如仇,贫道为顾念与令堂者为旧交,特地指点一线生路,及早离此是非之地,择人而事。”

  欧阳翠英冷笑道:“师伯金言,晚辈心感,怎奈母女之情,不能袖手不顾。”

  玉箫真人哈哈大笑道:“那也只好由你们了。”说着袍袖一晃,身形疾杳。

  欧阳二女心中惊惧忧惶不已,目前又不知陆曼玲身在何处,无人可与商量,森罗宫主者如此辣手强敌,即是正派绝乘高手均不能稳*胜负,何况她们。忽见竹林中人影一闪,现出面色惊惶的青兰。二女一见青兰神色,即知陆曼玲处境甚危,立即问道:“陆姑娘……”

  青兰忙打了一眼色,低声道:“说来话长,姑娘命婢子去北雁荡寻奚少侠相救……”二女还待追问,青兰已自向东疾奔而去,两女只得急随身后。

  东边谷口,丛林密阻,月华笼罩着幽暗林木,不时飘入耳夜枭低鸣,显得鬼气森森。蓦地,林内掠出五条人影,身未落地,即断喝道:“三位姑娘何去。”青兰不答,寒芒疾洒,内藏绝毒暗器,欧阳二女迅亦疾出手,虹飞电卷中五人身首分裂顿时毙命。

  忽从林中传出一声暴雷大喝道:“女娃儿这等手黑心辣,饶你不得。”

  十数条人影由林中疾逾电射而出,三女抬目望去,只见来人神态冷漠,均是江湖罕见露面人物,不由心头一震。为首者是一秃额鹞睛矮胖老者,两目神光森厉如电,慑人心神,紧随他身后短装少年,面目鸷猛,虎臂熊腰,沉椿如山,身长虽不高,却似半截铁塔般,魁梧雄伟。

  这少年望了二女一眼,向光颅老者道:“这三个女娃儿都赏给我吧。”

  秃额老者双眉微皱,似乎忖思一下,冷然轻笑道:“虎儿,都是有刺玫瑰,辣手得很,恐非你一厢情愿。”

  少年冷笑道:“我却不信。”身形似风,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向青兰抓去。

  青兰心知当前情势凶险已极,已非口舌可辩,只须冲出这森密卿云谷外伏椿,就有一分指望,眼见那少年五指如风抓来,沉凝不动,待来人堪近身前,突脚步一滑,旋剑出式,一溜青光,疾指少年左肋。她这一式「叶底取果」用得神妙辣毒之极,那少年却料不到青兰有此惊人奇绝的武功,警觉已是不及。

  只听那少年鼻中哼得一声,身形斜出一步,肋下已被青兰剑锋划破一条七寸长血痕,却未见半点血液沁出,敢情这人练有铁巾衫混元气功在身。这少年不禁面色羞红紫胀,目吐杀机,霍地双掌「金鼓震鸣」一式攻去。

  青兰甚得陆曼玲欢心,武学深得真传,那还容这少年取得先机,已自剑芒飞动,招招不离少年要害重穴。欧阳翠英突地一扬腕,噗的一声,只见少年啊的一声,踉跄倒出数步,面色森厉。群邪大惊失色,只见少年肩头钉着一支七坎钉,深没及半,肩胛骨粉碎,紫血沁沁渗出。

  秃额矮胖老者嘿嘿冷笑道:“骊山鬼母之女如此心狠手辣,老夫难容。”说着一掌虚空拂出。

  二女早就留神戒备这秃颅老者,四掌同出虚接。那知秃额老者掌力阴寒绵柔,二女如接无物,只觉身上同泛起一股奇寒,不由同时打一冷颤似。秃额老者扬声哈哈大笑,突地面色一沉,大喝道:“拿下。”

  忽闻一声宏亮喝道:“且慢。”群邪不禁一震。

  暗中忽走出十数僧俗道武林高手,为首者正是少林耆宿九如上人。九如上人面寒如冰,道:“卿云谷接待群雄入会,当尽宾主之道,怎能阻止宾客出入,莫非这卿云谷中安藏着什么阴毒诡计么?”

  群邪不禁色变,均知正派门中九如上人武学渊精深,辣手难敌,秃额老者立时堆上一脸傻笑道:“不敢,禅师可是名震天下的九如上人么?这两个女娃儿……”

  九如上人立时截住话头,沉声道:“事实经过,老衲在旁已目睹真切,无须诡言饰非。”

  秃额老者心中暗怒,道:“但老朽奉命所为,身不由主,禅师为何责之过苛,有失一代高僧恢宏气度。”

  九如上人望了秃额老者一眼,道:“诸位檀樾尊姓大名。”

  秃额老者面带微笑道:“老朽在武林中名下不见经传,何劳动问,老朽屠申明,甚少在江湖中露面。”

  九如上人不闻言不禁一呆,只觉武林中并无屠申明其人,忖道:“不论此人姓名是否真假,但看他举止神情分明是一内家高手。”倏一转念道:“烦劳屠檀樾通禀贵当家,请他拨冗一来此处吧,老衲有话与贵当家面商。”

  屠申明哈哈大笑道:“敝当家正在功行紧要关头,老朽无法禀明,明晚子时功行圆满开关,老禅师何妨在卿云谷中稍等。”

  九如上人微笑道:“老衲等闲云野鹤之身,不耐羁束,既是如此,俟明晚子时后再行拜谒。”略打稽首后,转身望着青兰及欧阳二女,眉梢一扬道:“三位女施主还不走么?”

  三女立即盈盈万福道:“多蒙老禅师相助,小女子这就幸了。”

  就在三女转身之际,突闻屠申明大喝道:“诸位恐怕走不了。”

  一缕箭音从遥处随风传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令人凄楚悱侧,蓦地箭音疾变,如拨弦乱弹,万马驰骤,使人心神欲飞,魂不守舍。

  群雄不禁面色大变,只觉控制不住自己心神,屠申明面上泛出阴阴笑容,只待九如上人等一个把持不住,立即出手准备一网成擒。只听九如上人高宣了一声佛号,跌坐在地,垂眉瞑目,嘴中念出「天龙禅唱」。奇怪的是禅唱之声音虽不高,竟淹没了箫音,群雄如醍醐灌顶,痴迷神情尽涤,如梦初醒。那屠申明等群邪面色竟大变,反身鼠窜遁走一空。

  九如上人霍地立起,睁目喝道:“走。”率着群雄三女疾奔如飞而去。
  
     

  月落星沉,九如上人等已远在乡云谷二十余里一条潺潺清泉山涧旁停住。九如上人望了四外一瞥,长叹一声道:“森罗宫主者网罗的都是武林卓著名望的顶尖高手,连玉箫真人亦受命于他,看来当年一段武林公案是难判明了。”

  武当耆宿出云雁乐和诧道:“什么武林公案?”

  九如上人道:“九大门派及江湖群英昔年在吕梁山围攻赤手屠龙何昆仑之举,乐檀樾可曾参与么?”

  乐和播首道:“在下数十年前已绝意江湖,不问武林恩怨,敝派掌门亦曾参与吕梁之事,为此在下与敝掌门人言语失和,赤手屠龙何昆仑持身严谨,嫉恶如仇,出手虽偶失之于偏激,但小疵不掩大德,九大门派为何护犊不明,竟蒙羞含垢作出这不齿之事。”

  九如上人叹息道:“何昆仑在吕梁山施展独门绝乘武功连毙九大门派中高手七十三人,身负重伤浴血逃出重围返归巫山秘居,发现其妻惨死床上,其女因至附近山头采取一味灵药,幸免魔掌,何昆仑竟认作九大门派所为……”

  乐和道:“此事真与九大门派有着莫大关系?”

  “自然有关系。”九如上人神色凝重道:“但事实真像只有何昆仑自己知道,然而自吕梁山之事后,九大门派掌门人及武林高手相继赶往巫山秘居,何昆仑已无故失踪,在其书室中发现一支眼下震慑武林之铁翅蝙蝠。”

  说着悲悯叹息一声道:“昔年危词耸动九大门派联合出手之人实是铁翅蝙蝠老贼,森罗宫主者,数百年来,九大门派因崖岸自高,落落寡合,形成一盘散沙,老衲实猜不出有什么原因使他们紧紧结合一气,其中定有蹊跷,敝掌门人对于昔年之事讳莫如深,支字不露,似神明内疚,悔恨难赎……”

  青兰一旁说道:“老前辈,婢子有事他往,须先行一步。”神色异常忧急。

  九如上人颔首道:“姑娘请便,可是寻得令主人陆骥之下落。”

  青兰道:“正是,敝主人神智已丧失,我家姑娘也正是旦夕可危,刘文杰、滕文星、上官相等黑道高手均身陷在森罗宫内,瞬息之间可酿成大变。”

  群雄不禁大震,武当名宿乐和诧道:“有此事么?”

  九如上人叹息道:“刘文杰自食恶果,竟遭此报,可见冥冥中自有报应在。”忽目注清兰道:“那么姑娘神色匆匆寻访何人相助呢?”

  青兰道:“我家姑娘判断,森罗宫主者定在白阳图解藏处参悟绝学,意欲将他封禁在内……”

  乐和击掌大赞道:“妙计,姑娘定知道白阳图解藏处,老朽等愿相助。”

  青兰摇首答道:“婢子不知,但有一人知道,诸位前辈盛情心感,此人绝不愿另有人参与,恐打草惊蛇,反为不美。”说着盈盈一福后,与欧阳二女身形窜起,转瞬即杳失于沉沉夜色中。

  山风拂林,穆穆送涛,九如上人面对着东方即将显露的曙光,正在沉思。衡山高手乾坤钩仆天鹏道:“老禅师。”

  九如上人如梦初醒,转面微笑道:“仆檀越有何赐教?”

  乾坤钩仆天鹏咳了一声道:“老禅师天龙禅唱具有莫大的威力,正好一掌摧毁去那森罗宫,俾使老贼失去凭藉。”

  九如上人叹息一声,道:“老衲何不作如是想法,但森罗宫内甚多生灵恐将波及,为此进退维谷,踌躇难定。”

  乐和道:“老禅师岂不知宁可一家哭,不可一路哭之语。”

  九如上人沉吟须臾,道:“俟老衲到了森罗宫之前,再见机行事,不过老衲尚须等候本门罗汉殿十八长老,大概日出之时定然赶至老衲相约之处,诸位如目前无事,可否与老衲同往呢。”群雄唯九如上人马首是瞻,同声应诺,与九如上人衣袂飘飞而去。
  
     

  北雁荡山白阳图解藏处对面双峰屏隙一线阳光正对准秘穴通径映射着。径口内忽现出倜傥身影,金黄色的朝阳映着他那面庞,剑眉飞髻,鼻若悬胆,显得英姿焕发,丰神如玉。这人正是奚凤啸,他先何湘君庞镇寰二人入得洞径,按图索骥,凭他过人的记忆力将洞壁上所镑图形紧紧记住,暗道:“白阳真人果真武圣,每具图形均穷造物之奇,一式之中具有无数神妙变化,欲将全部图解融雁透澈,至少耗费五年时光,且非有莫大恒心毅力不可。”

  奚凤啸贮立洞口忖思,只觉何湘君可无庸忧虑。他正要离开洞口,跃下悬崖之际,口中忽惊噫一声,目光凝向崔星五所镌星形图象处,暗道:“他怎么找来此处?莫非有什么急事不成?”他知道崔星五既然来此,必留下信物或其他。

  只见奚凤啸突伸出两指插入石中,捏出那方摺叠好笺函,匆匆一阅,不禁面色微变,身形疾泻,悄无声息落在崖下,忽闻暗中传来严三畏语声道:“奚少侠么?”

  奚凤啸出声答道:“正是在下。”一片阴暗崖角下突现出严三畏、青兰、欧阳翠英姊妹四人身形,疾如流星奔来。

  奚凤啸一见三女,惊诧道:“三位姑娘为何来此险地。”

  青兰凄然一笑道:“陆姑娘本受少侠之嘱,不涉身此是非漩涡中,怎奈有人投旧于陆姑娘,为势所逼不得不来卿云谷。”

  奚凤啸对卿云谷甚感茫然,诧道:“什么?卿云谷?它在何处?”

  青兰道:“距此约莫五十余里外,老贼在卿云谷建有一座森罗宫,散发武林帖约请天下武林群雄聚会,如今太极双环,上官相,丰都鬼王等人均身陷森罗宫内……”奚凤啸鼻中冷哼一声,似无动于衷。

  欧阳翠华目露幽怨道:“家母亦陷在宫内。”

  奚凤啸眉头一皱,摇首叹息道:“他们都是江湖枭雄,机智卓绝,为何如此轻率鲁莽。”

  青兰道:“缘由我家姑娘而起。”

  奚凤诧道:“这却是为何?”

  “我家姑娘奉了老主人亲笔手谕后,立即赶来卿云谷会晤老主人,怎奈一板之隔,不能目睹……”奚凤啸张大着两眼,似不解其意。

  青兰凄然一笑道:“相处两室,隔板为邻。”

  奚凤啸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道:“既然不能相见,咫尺天涯,玲姐为何确知邻室之人就是其父。”

  “语言话态显系老主人。”青兰道:“生平经历,琐碎往事,叙述略无舛错,决无以伪乱真之理。”

  奚凤啸神色凝重,脑思索其中关键,只听青兰接道:“老主人命姑娘照他的话行事,姑娘父女情深,委屈从命,所以耸动刘文杰等人去森罗宫,宫前植竖生死冥榜,榜上镌有武林知名人物的生平方劣迹……”

  突然,奚凤啸接口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若无他因,以刘文杰机智才华无不高绝,怎能轻易上当,恐内中别有蹊跷。”

  青兰接道:“少侠猜得不错,其后,我家姑娘又奉老主人所召,前往南谷宾舍,婢子在门外守候,忽闻姑娘密语传声,急命婢子赶来寻访少侠,救老主人及姑娘出险,解天下武林于倒悬。”

  奚凤啸不禁面色微变,知庞镇寰遗下毒计祸害武林,移转视听,遂他参悟白阳图解,雄霸武林之愿,不禁暗暗咬牙。此刻,奚凤啸显然展露了他绝世才华,脑中思念电转,匆匆已作了通盘筹划,向严三畏道:“老偷儿何在?”

  严三畏转面弹指打出了一线彩光,冲空奔霄而起,朝阳映射下泛出斑烂七彩。林中忽唰啦一声,似冒起一支巨鸟,展臂飞掠而至,正是老偷儿妙手如来卢迪,奚凤啸与卢迪附耳密语数句。

  卢迪颔首道:“老偷儿遵命,咱们不见不散。”话落人起,穿空如电疾杳。

  奚凤啸又与严三畏道:“有劳老英雄去巅峰一行。”

  严三畏神色一呆道:“老朽无此之能,徒劳跋涉,无济于事。”

  奚凤啸道:“在下已想出伯父系罹受「鬼脉逆穴」手法,老英雄只须双手两指暗运太乙真力,同时分点「气海」、「天突」两处穴道,使真气反注聚冲督脉,禁制渐解。”

  严三畏闻言一怔,面现惊喜之色道:“怎么老朽想不及此。”说着又道:“老朽与裴泽稍作交待,立即赶去。”说后疾然转身奔去。

  奚凤啸沉吟一下,道:“我们走吧。”四条身影迅疾消失于山道上。
  
     

  且说妙手如来卢迪扮着一个村农模样,头戴竹笠,斜帘遮眼,身穿蓝布短装,裤脚卷得齐膝,露出两支黧黑的光腿,足登多耳麻鞋,含着一支竹烟管吞云吐雾,在田间小径中向卿云谷走去。他一步一步如常人走着,忖思如何进入卿云谷,而且不受匪徒监视之良策。

  突然身后送来一个嘶哑的语声道:“老丈,留步?”卢迪转面望去,只见一个矮小汉子距身前三丈开外,一望而知是江湖人物,衣履污秽,似是甚久未经洗濯,肩头露出一截刀把,满面风尘之色,神色萎靡。

  他望望那矮小汉子一眼,道:“唤住老汉却是为何?”

  矮小汉子泛出歉疚笑容道:“请问老丈,此去卿云谷是如何走法?”卢迪闻言不禁仔细上下打了两眼,目中精芒电射。矮小汉子顿时露出惊悸之容,右臂暗聚真力护住前胸。

  卢迪淡淡一笑道:“卿云谷主人广发绿林帖,邀请天下武林道前往聚会,沿途均有接待,尊驾为何不循正途?”

  矮小汉子道:“不瞒老丈,在下一路为仇家追踪,食寝难安,是以择僻道小径,地形不熟,故尔动问。”

  卢迪双眉微剔道:“何人追踪尊驾?难道避入卿云谷就不畏寻仇?”

  矮小汉子道:“在下为玉虎帮主展天行及玉面张良茅焕追踪。”

  卢迪哈哈大笑道:“老朽身为卿云谷巡山舵主,碍难庇护,尊驾,卿云谷不能为了尊驾得罪玉虎帮。”

  矮小汉子闻言不怒反现喜容,从身里取出一块黄铜腰牌,上端鬼头并风云符篆,肃然躬身道:“小的身属阎罗峰女属第七舵,总瓢把子离山不久,就遇强敌进袭,全军覆没,只剩小的躺在尸体下得以苟全,强敌离去后,小的由积尸中钻出,不想展天行等人又来在阎罗峰上,发现小的……”

  卢迪闻言心中大奇,暗道:“正巧为老朽误打误撞上,别怨老朽心辣手黑。”

  忽瞥见远处现出数点迅疾人影,忙道:“尊驾速觅地藏匿,待老朽骗过来敌再说。”

  矮小汉子竟跃下田塍,藉稻叶密穗掩蔽着。卢迪坐在田塍上,呼呼抽着旱烟,目光偷觑来人。来的正是展天行,率领着本帮高乎,只听茅焕长叹一声道:“此处距卿云谷不远,这人地形极熟,趁间逃往谷中去了,一步之差,贻无穷之后患,帮主,看来卿云谷之行只好作罢。”

  展天行目露忧容道:“我岂不知此行甚危,但不能置彭贤弟之生死安危于不顾,或从卿云谷探出彭贤弟下落,我等急流涌进尚来得及。”

  茅焕长叹一声,目光望了卢迪一眼,只当卢迪是土著村夜,也未留意,道:“帮主义薄云天,属下敢不遵命以赴,恐铁翅蝙蝠老贼认本帮为层戮鬼峰主凶,那时退身不易了。”

  展天行哈哈大笑道:“贤弟,身在江湖,焉能怕事,老朽身受贤弟之赐多矣,虽死何憾。”茅焕又是无言长叹一声,当先放足奔去。霎那间,展天行一行已是有走得无形无踪。

  矮小汉子忽从禾稻中现身而出,卢迪冷冷一笑,出手如风,一把扣住这人腕脉要穴上。矮小汉子蓦觉手腕如勒上一道钢箍,痛彻心脾,不禁张嘴惨嗥一声,两日突出,几乎昏死过去,头上豆大冷汗沁沁冒出,面如死灰。妙手如来卢迪微微一笑,五指缓缓松开。

  矮小汉子缓过一口气,目露悸容,颤声道:“你老如此为了何故,莫非心疑小的所言不实。”

  卢迪冷笑道:“老夫眼中不揉沙子,分明你与展天行沆瀣一气,使出这苦肉计,哼,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怎会让你轻易骗过。”

  矮小汉子似受了莫大委屈,苦笑一声,道:“要如何才能使你老相信。”

  卢迪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石翎。”卢迪伸出左手道:“将这腰牌让老夫查视一下,并将阎罗鬼峰之事尽你所知详细说出,如有半点不实,可别怨老夫辣手无情。”石翎慌不迭的一五一十和盘道出,唯恐言之不详。

  卢迪面色一霁,和颜悦色道:“你那舵主是谁?本舵***有执事几人?”

  石翎只当卢迪确是总瓢把子亲信手下,忙道:“言字七舵主铁臂熊萧和轩,舵属七名能手,小的技艺微薄,滥宇充数而已。”

  卢迪神色一变,手指石翎身后诧道:“怎么展天行又折回来啦。”

  石翎情不自禁回面一望,只觉一股如山气劲印在他的前胸,闷嗥一声,七窍流血毙命。卢迪裂嘴笑了一笑,取出化尸药粉洒在石翎口中,—转瞬化成一滩黄水。

  天色还是清晨,卢迪迳自赶往附近村镇配了三个同样款式的铜牌,并换了一身衣履,到得一处风景清幽小村外,村口建有一座魁星阁,只见他捷逾飞鸟般掠上阁顶不见。暮霭渐合,炊烟四起,倦鸟归林,天际遥远处一丝残霞渐黯淡消失,田野间一片苍茫。

  村外现出奚凤啸等四人身影,疾如电射跃出魁星阁,只见卢迪盘膝傍坐壁角,面前放着一葫芦酒及荷业纸包,内有卤牛肉酱豆,正吃得津津有味,一见奚凤啸,立即张口笑道:“老偷儿等了大半天啦,来,来,来,畅饮几杯,也好办正事。”

  青兰星眸中满含幽怨,噘嘴嗔道:“真是急惊风遇得慢郎中,少侠调息行功挨了老半天,却又遇着你这老偷儿不办正事,如有舛错,唯你这老偷儿是问。”

  卢迪伸了伸舌,摇首笑道:“好厉害的姑娘,老偷儿有几条命敢耽误大事。”

  奚凤啸微笑道:“在下不信你就去了卿云谷。”

  卢迪道:“不错,老偷儿实是未去,却遇上一椿事儿。”说着从身上取过五块铜牌,并将相遇石翎之事说出,随即朗笑道:“老朽已准备四套衣履,请四位换上立即赶往卿云谷。”

  奚凤啸大喜过望道:“不料机缘凑合,一切可迎刃而解。“

   

  明月朗空,山野一片朦胧。前往卿云谷山道上,蹄声得得,扬尘弥漫,江湖豪雄一拨拨的不绝如缕赶去。其中不少人为增长见识而往,人生难得百年,此一盛会毕生难遇,怎能错过如此良机。谷口外站着两行雁翅般紧扣劲装的武士,手持利刃,寒光闪闪,俱面目鸷冷阴沉。

  奚凤啸一行五人健步如飞向谷口奔去。卢迪忽指着前面一行八人,低声道:“太行八怪久未露面江湖,这次也静极思动赶来卿云谷。”

  只听谷口武士中腾出一个宏亮语声道:“来人可是太行八义么?”

  太行八怪互望了一眼,暗暗惊异,心知他们行踪已受卿云谷暗暗监视着,八怪中突们出蓄有山羊胡须青衫老叟哈哈笑道:“贵当家真有经世霸才,老朽等一举一动却难逃他耳目之下,令人钦服之至,烦劳通禀,就说我太行八怪求见。”

  武士中有人答话道:“敝主人定在今晚于时开关,暂请八位在宾舍稍事歇息。”

  青衫老叟稍一沉吟道:“也好。”

  随即一名武士走在太行八怪之前,抱拳一拱,笑道:“在下领路。”

  青衫老曳右臂一探,手出如风,奇诡无伦的扣住那名武士曲池穴上,这举动令其他武士齐齐色变。那被扣住的武士面色惨变,心中却是震怒无比,道:“雷老英雄,你这是何意?”

  青衫老者沉声道:“老朽等人自然要去卿云谷,伹别在老朽身后暗中弄鬼,哼!如果心有毒念,可别怪我太行八怪将这卿云谷翻转过来。”

  崖上忽飘送过来一个冷森悸人笑声道:“你们太行八怪自比上官相、滕文星如何?”

  八怪面色一变,只见一条黑影疾如鹰隼泻下崖来,两指疾阱,迅如电光石火朝青衫老者右臂点去,喝道:“放开。”指划急啸风声,犀利辣毒,神奇莫测。

  青衫老叟只觉无法闪避,逼得放开扣住武士的五指,疾飘出丈外,面色铁青,抬目望去,只见是一蒙面黑衣人,两支眼孔内暴射夺人精芒。蒙面人阴侧恻冷笑道:“八位既远来卿云谷作客,我等当尽宾主之道,不能失礼,若存心生事,那就有得你们太行八怪好瞧的。”话才落音,身形一鹤冲天拔上崖去。

  太行八怪面孔一阵青一阵白做声不得,想不到二次再出,未见正主,即落得灰头土脸,看来卿云谷主手下大有能人,不由同时升起一股寒意。那受制于青衫老者的武士,面色益发恭谨,躬身道:“在下带路,八位请来吧。”太行八怪神情讪讪随着进入谷中而去。

  妙手如来卢迪低声笑道:“八怪器宇狭隘,眦怨必报,此左卿云谷必难安份,可有得好戏瞧啦。”奚凤啸微微一笑,身如行云流水掠向谷口而去。

  两行武士一见奚凤啸五人,均面现惊愕之色,不知来人是可来历,一名标悍武士横刀一晃,夜空中洒出一片寒星,阻住奚凤啸等人,喝道:“五位从何而来?”奚凤啸从身旁取出一块铜牌递与那标悍武士。武士仔细端羊腰牌一眼,不禁面色大变,召来同伴传观,互相耳语了一阵。

  奚凤啸道:“诸位不必惊疑,在下身为鬼峰亥字第七舵副舵主石翎,总把瓢把子离山后遭强敌屠山,兄弟五人见大势已去,藏于积尸之下幸免,逃出之际又不幸为玉虎帮发现……”

  “屠山可是玉虎帮所为?”奚凤啸道:“必是无疑,展天行等为杀人灭口,一路紧追不舍,是兄弟设下李代桃僵之计,方免于难,如今展天行等谅已至谷中,现在何处可否赐告。

  “现在南谷宾舍。”

  “好。”奚凤啸颔首道:“展天行必定下歹毒诡计,兄弟五人亦在南谷宾舍,烦代通报总瓢把子就说石翎已到。”

  崖上突生起一声阴侧侧冷笑,一条黑影电飞掠下,蒙面人目注奚凤啸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情实话?”

  奚凤啸冷笑道:“总飘把子一见兄弟就知真假,何须尊驾动问,哼,自家人无须如此疾言厉色,误了大事尊驾愿否担待。”

  蒙面人不禁语塞,强笑了声道:“老朽尝闻总瓢把子言鬼峰亥宇第七舵,乃千中选一能手,非但武功甚高,而并以机智见擅,石副舵主请展露绝学容老朽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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